《莊子》至德之世與《天人日誦大同真經》理想境界之比較
劉普珍
理想國的崇高境界,在古今中外的典籍中屢見不鮮。在中國,除了儒家所說的大同世界、道家的小國寡民之世以外,陶淵明的桃花源、證嚴法師的人間淨土也是這類觀念的反映。必須了解的是,理想國思想的產生,與大時代的動亂不安,有密不可分的關係。由於人們望治心切,在對現實感到失望無助的情況下,只好寄希望於未來,企盼聖人總有一天會出現,拯救眾生的苦難。以下就以《莊子》的至德之世及《天人日誦大同真經》的大同境界為例,探討二著中的理想國思想。
本文的第一部分,首先談《莊子》中至德之世的景況,次論至德之世的破滅,次論歸復至德之世的方法,並附帶比較《商君書》中相近的觀念。至於本文的第二部分,首先討論《大同真經》中關於堯舜三代大同之世的情形及其遭到破壞原因,接著談本書對於回歸大同之世的兩大建議,次則探討大同世界的五個進程並說明宗教大同的意義,再則針對「為私論」與「潔慾論」進行比較與辯證,最後則要探索天人大同階段的世界景象及當世之人何以福祿壽享用不盡。
(一)《莊子》的至德之世:以破滅之因及其歸復之道為中心
Ⅰ.至德之世的景況
根據《莊子》的說法,遠古時期曾存在過至德之世。〈胠筴〉說:
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
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神農氏,當是時也,民結繩而用之,甘其食,
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
來。若此之時,則至治已。
〈胠筴〉所說的至德之世,大概也是一種小國寡民的境界。因為,這段文字幾乎與《老子》第八十章相同:
小國寡人,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使人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舉,無
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
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
因此,不論是「至德之世」,還是「小國寡民」,它們都反映出對政治現實的無奈與對安定環境的嚮往。就「至德之世」而言,《莊子》認為,當時人民的情況是:
古之人,在混芒之中,與一世而得澹漠焉。當是時也,陰陽和靜,鬼
神不擾,四時得節,萬物不傷,群生不夭,人雖有知,無所用之,此之謂
至一。當是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繕性〉)
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視顛顛。當是時也,……同與禽獸居,族與
萬物並,惡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
;素樸而民性得矣。(〈馬蹄〉)
至德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為
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實而不知以為忠,當而不知以為信,蠢動而相使
,不以為賜。是故行而(為)﹝無﹞跡,事而無傳。(〈天地〉)
根據如上描述,上古之人具有幾個特徵:(一)澹漠自然;(二)其行填填,其視顛顛;(三)不知君子小人之別;(四)同乎無知無欲;(五)不尚賢,不使能;(六)端正相愛不知仁義,實當而不為忠信。
Ⅱ.至德之世的破滅
不過,至德之世的景況到了聖人出現的時候,就歸於幻滅了。如〈盜跖〉說:
黃帝不能至德,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堯舜作,立群臣,
湯放其主,武王殺紂。自是之後,以強陵弱,以眾暴寡。湯武以來,皆亂
人之徒也。
〈天運〉說得更嚴重:
黃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有其親死不哭而民不非也。堯之治天下,
使民心親,民有為其親殺其殺而民不非也。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競,民孕
婦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不至乎孩而始誰,則人始有夭矣。禹之治
天下,使民心變,人有心而兵有順,殺盜非殺,人自為種而天下耳,是以
天下大駭,儒墨皆起。其作始有倫,而今乎婦女,何言哉!……三皇五帝
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亂莫甚焉。三皇之知,上悖日月之明,下睽山川
之精,中墮四時之施,其知憯於蠣蠣之尾,鮮規之獸,莫得安其性命之情
者,而猶自以為聖人,不可恥乎,其無恥也?
由上可知,至德之世的改變,大概是從黃帝開始的。自此而後,歷經堯、舜、湯、武,民心亦經過了「一→親→競→變」的過程,最後才有儒、墨兩家的出現。並且,依〈天運〉所言,這些名為聖人的三皇五帝,根本就是假聖人。這是因為,他們把民心逐步導向變亂的局面,使百姓不得安其性命之情的原故。而在民心「由一而變」的過程中,世間的價值判準亦隨之變化。〈知北遊〉說:
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道之華
而亂之首也。[1]
〈馬蹄〉也說:
及至聖人,蹩躠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澶漫為樂,摘僻為
禮,而天下始分矣。故純樸不殘,孰為犧尊!白玉不毀,孰為珪璋!道德
不廢,安取仁義!性情不離,安用禮樂!五色不亂,孰為文釆!五聲不亂
,孰應六律!夫殘樸以為器,工匠之罪也;毀道德以為仁義,聖人之過
也。……夫赫胥氏之時,民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
遊,民能以此矣。及至聖人,屈折禮樂以匡天下之形,縣跂仁義以慰天下
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爭歸於利,不可止也。此亦聖人之過也。
由此可見,在民心變化的過程中,價值判準亦發生了「道→德→仁→義→禮(樂)」的改變。一旦世間的價值標準禮樂制度而來時,民心便「好知爭利」而不可止。因此,〈知北遊〉說:「今己為物也,欲復歸根,不亦難乎!」可是,〈知北遊〉也說:「其易也,其唯大人乎!」看來,《莊子》對於民心復歸純樸仍抱懷一絲希望,但這必須仰賴「大人」的出現方可。
Ⅲ.歸復至德之世的方法:並與《商君書》比較
那麼,在「大人」出現後,他可能採取怎樣的作為呢?〈胠筴〉說:
絕聖棄知,大盜乃止;摘玉毀珠,小盜不起;焚符破璽,而民朴鄙;
掊斗折衡,而民不爭;殫殘天下之聖法,而民始可與論議。擢亂六律,鑠
絕竽瑟,塞瞽曠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聰矣;滅文章,散五釆,膠離朱之
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毀絕鉤繩而棄規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
有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曾史之行,鉗楊墨之口,攘棄仁義,而
天下之德始玄同矣。彼人含聰明,則天下不鑠矣;人含其聰,則天下不累
矣;人含其知,則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則天下不僻矣。彼曾、史、楊、
墨、師曠、工倕、離朱,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亂天下者也,法之所無用也。
換言之,使民心回復樸素的方法,就是要破除世間既有的一切價值標準及外欲之誘。就前者而言,要「削曾、史之行,鉗楊、墨之口」,如此一來,天下始有玄同之德;就後者來說,則要「塞瞽曠之耳」、「膠離朱之目」、「攦工倕之指」,如此一來,天下人才真能有其「聰」、「明」、「巧」。而這樣的觀念也反映在《老子》中:
不上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盜;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三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聘田獵,令人發狂;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十二章)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民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見素抱朴,少私寡欲。(十九章)
天下多忌諱,而人稱貧;人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法物滋彰,盜賊多有。故聖人云:「我無為,人自化;我好靜,人自正;我
無事,人自富;我無欲,人自朴。」(五十七章)
按《老子》之見,百姓之所以難治理,亦繫於價值標準與外欲之誘兩關鍵。其中,「上賢」、「貴難得之貨」與「重聖智仁義」即歸於前者;「見可欲」、「五色」、「五音」、「五味」及「巧利」等,可算是後者。是以,治民之要首在棄毀上述的的價值標準和外欲之誘。簡言之,就是要「去民之智」,而《老子》第六十五章所說的「民之難治,以其多智。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者,即是此理之推衍。有趣的是,《商君書》亦主張以去民智的方式,達到治國的目標。〈農戰〉說:
凡人主之所以勸民者,官爵也。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今民求官爵,
皆不以農戰,而以巧言虛道。此謂勞民。勞民者,其國必無力;無力者,
其國必削。善為國者,其教民也,皆作壹而得官爵,是故不官無爵。國去
言則民樸,民樸則不淫。民見上利之從壹空出也則作壹,作壹則民不偷營,
民不偷營則多力,多力則國彊。今境內之民皆曰農戰可避而官爵可得也,
是豪傑皆可變業。務學詩書,隨從外權,上可以得顯,下可以求官爵,要
靡事商賈、為技藝,皆以避農戰,則備,國之危也。民以此為教者,其國
必削。善為國者,倉廩雖滿,不偷於農,國大民眾,不淫於言,則民樸壹。
民樸壹,則官爵不可巧而取也。不可巧取,則姦不生。姦不生,則主不惑。……
按《商君書》的說法,國之所以不治,就在於百姓好「巧言虛道」、「務學詩書」、「靡事商賈」、「為技藝」之故,這些都將導致民心好高騖遠、不切實際。若將上述的因素都排除了,則民心自然樸壹,而專力以農戰求爵。如此一來,國必彊大無疑。表面看來,《商君書》雖然也和《莊子》一樣,皆主張以「去民智巧」的方式,達成民心復歸於樸的目標,但它以重賞厚罰的方式規範人民,
卻為《莊子》所不恥,以為這樣有傷「性命之情」(〈天道〉、〈在宥〉等篇)。[2]
Ⅳ.小結
總之,《莊子》認為,至德之世就是聖人所破壞的,正由於他們在世間建立了許多有違性命之情的價值標準與外欲之誘,致使人心愈來愈壞,離樸素的本來目面愈來愈遠。所以,「解鈴尚須繫鈴人」,返回至德之世的最好方法,就是將那些聖人所確立的價值觀及外物誘惑全盤推翻,重新回到物質文明不發達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人與天(自然)之間幾乎沒什麼距離,人與人之間亦不起比較心。因此,世間只有一片和諧的景象,而無種種紛擾。我想,這個境界應當是《莊子》「無為而治」思想的最後目標。
(二)《天人日誦大同真經》的理想境界
Ⅰ.大同世界曾經存在於堯舜三代
無獨有偶,《天人日誦大同真經》對於古代的理想境界也有深刻的描述。文謂:
云復帝師:「人塵三代之治,盛赫穆沕,而純修與?」教主曰:「三代
堯舜,蒞躬芸生,心意念慾,寡簡清潔,日暮作息,哺鼓是足,疏博人地,
其治亦易。是惟愚眾,而智惠施,紀創視神明之舉,若若而盛焉。勿赫勿
兆,性繼增諉,妄伸生遏,神睿莫安,遴類日嚴,何甄何域,兼心百備。」
上文的意思是說,崇仁帝師請教天人教主:「人間夏商周三代之治,在歷史上赫赫有名,傳頌千古,是否與百姓致力於修身有關呢?」教主答道:「堯舜三代時期,百姓致力於修養自身。所以,他們的慾望很潔淨、思想很樸素。在生活起居方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鼓腹為足。並且,地廣人稀,容易治理。但到了後來,人們不以此為滿足,競相以炫耀智慧為尚。於是物質文明開始躍進,而愈發興盛。結果,那些偉大的發明迷惑了人們,繼而使其本性迷失,導致妄念叢生,並扼殺天年。人際之間鉤心鬥角的景況日益嚴重,而惶惶不可終日,因而只能以戒心與冷漠對待外在世界。此外,人們甚至也不明是非善惡,一切只以兼併他人物資為利益導向。」值得注意的是,前述《莊子》〈繕性〉、〈馬蹄〉等篇所說的至德之世和《大同真經》所謂的理想境界,可以說是一致的。但在年代問題上,《莊子》認為至德之世在黃帝以前,《大同真經》則說存在於堯舜夏商周時期。依《莊子》之見,堯舜以後人心早已不復純樸,並非真正的至德之世,但《大同真經》卻認為唐虞三代是人類精神文明的頂峰。此外《莊子》還說,人心之所以走向墮落,全是黃帝堯舜湯武這些帝王造成的,但《大同真經》卻認為這個現象是「愚昧的眾生」(愚眾)有以致此。兩者之所以有這些差別,學派因素當列入考量。按《莊子》的至德之世之所以不在堯舜三代、甚至不在黃帝時期,恐怕隱含了儒家推崇堯舜湯武及黃老學者依託黃帝的立場。至於《大同真經》之稱頌三代堯舜,則應當是尊崇儒家的關係。不過,《莊子》與《大同真經》畢竟是兩部時代不同的著作,是以其中所述相近的思想成分,並非由誰影響了誰而來,最多只能說是純屬巧合罷了。
Ⅱ. 《大同真經》主張行劫、救劫並行,使世運邁向大同。
那麼,《大同真經》對於世界回歸平和,有何具體建議?天人教主說:
今我天人,乃命所膺,以王黃漢以佈興。殺伐盈籌,民命無生,今昔
果腹,來焉得生。圖希有生,娛安茍樂,心神久痹,體身日瘁。貽危嗣裔,
覆沛國邦,嫡族迫顛,亡命日幾。強制其弱,違生孛存,靡有力神,斯窮
真厄。莫拯疲 ,大同克妄云爾。
這話的意思是說,欲使世界走向大同,非得使用行劫的手段不可。現今,天人教主任命可用之士,囑咐王總天均在天上佈置復興中華事宜。[3]其主要方式是在人間進行廣泛的殺伐,使人們難以苟活。換言之,即或他們得以倖存、勉強溫飽,也不教他們對未來存有希望。至於對待那些物質生活不虞匱乏者,則令其顛顛倒倒、醉生夢死,讓他們精神日漸萎靡、肉體益趨衰敗,以致危害子孫、動搖國本。從此民族地位一落千丈,距滅亡之日不遠。弱者只有被強者奴役一途,再也無法翻身。從上面的說明可以看出,天人教主所謂「殺伐盈籌,民命無生,今昔果腹,來焉得生」者,可能指的是二次世界大戰中國戰場的景象。不過,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即經歷許多內亂外患的洗禮。八年抗戰以後,國共內戰、韓戰、越戰及文革等事,又造成嚴重的傷亡。整體說來,時間超過一個世紀以上。此外,鴉片戰爭前後,中國瀰漫著一股吸食鴉片的風氣,扼殺民族生機,莫此為甚。而《大同真經》所說的「圖希有生,娛安茍樂,心神久痹,體身日瘁。貽危嗣裔,覆沛國邦,嫡族迫顛,亡命日幾」云云,指的大概就是這一類的事。綜合以上分析,可知當時中國的前途真是岌岌可危。但世尊也說,中華文化就是天帝真道。[4]雖然上天在中國總清的時間很長,造成慘重的傷亡,但無非是要我國族振衰起弊,將來承擔起維護世界和平、促進世界大同的重責大任。
其次,《大同真經》指出,欲使世界臻於和平之境,最主要的還是要以每個人都致力於修養為基礎。天人教主說:
心清務慾潔,氣清務心潔。繩準其慾,規方其心,長存其輕清之氣,
昇鴻於天。一生一祥,芸生凝祥,維於四極,繼於宇宙。無志之氣不生,
劫亂焉萌。是斯者,可云清寧,可進大同。
氣順天地,世運乃進。薄薄蒸蒸,以調其協。天得其,人得其儿,
和化乂儿,以基正本。無強無弱,其魄以區。無矜無爭,惟仁無讓。致和
至和,澄化清平。萬象正倫,老老慈慈,以睦神穆,以沕事物,大同有兆。
照上文來看,所謂致力於個人修養者,乃是處理好心理層面的問題。由於氣清的關鍵在心潔,是以個人慾望潔淨與否,就成了修養成敗的先決條件。[5]個人修養若做不好,想要世界大同,無異緣木求魚。反過來講,一個人若有很好的修養,不僅可以及於四鄰,更能影響自然界的運化,這與〈大學〉修齊治平的程序相符。此時,不只天地按其常軌運行,人類也都能發其仁心。世界上所有的民族無強弱之別,其性泊然安靜,沒有兼併他人的慾望。因此,地球上不再有紛擾擾,大家都能發揮己飢己溺的精神,見義勇為,當仁不讓;致力於和平而終至和平,使清劫、平劫兩階段的魔氛得以澄清淨化。並且,大家都能遵守五倫的分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人致力於精神生活的充實,差別之心漸至泯滅。如此一來,就不再有「無志之氣」擾亂寰宇,也不致於有劫運發生,這就是大同世界的前兆。要補充說明的是,「無志之氣」所以產生,是由於「心中不純」之故,而此心所以不純,實乃因外物之誘。前面說過,堯舜三代時期,民心純樸。但後來,「是惟愚眾,而智惠施,紀創視神明之舉,若若而盛焉。勿赫勿兆,性繼增諉,妄伸生遏,神睿莫安,遴類日嚴,何甄何域,兼心百備。」因此,破除一切外欲之誘,理論上是可行的,如《莊子》〈胠筴〉所謂「塞瞽曠之耳」、「膠離朱之目」及「攦工倕之指」者,正是此意。然而,〈胠筴〉卻進一步要求「削曾、史之行,鉗楊、墨之口」,這就不可能是《大同真經》的主張。畢竟《大同真經》在討論大同世界的前景時,還是要將道德奉為圭臬。換言之,像《莊子》那樣捨棄道德而欲臻於道德,依本著看來,大概只是個不切實際的空談而已。
又由於實現大同的過程如此漫長,故世人仍有許多地方必須努力,尤其必須從「向自己奮鬥」做起。何謂向自己奮鬥?「即努力以求掙脫人類本身電子之影響,……由人運用其和子之力以控制之、導引之、支配之,……此儒家所謂正心誠意內聖功夫是也。」[6]這個觀念可以說就是《孟子》〈告子上〉所謂「體有貴賤,有小大。無以小害大,無以賤害貴。養其小者為小人,養其大者為大人」的思想。《天帝要教義-新境界》更說:
電子之性,終屬靜態,而為被動,仍在和子之驅使領導之下,如和子
領導得宜,則靜者自必隨之而趨向於善,否則若和子發出惡性之意念,則
電子以為同性來引,更必趨於窮惡。和子若君子,電子若小人,小人之心,
以君子之心為心,君子向善,小人亦必從而俱往;若君子有虛偽之意,則
小人必以極惡之趨奉以奉承君子。[7]
這就是《大同真經》所說的「心者神聖,亦即君子。身者愚凡,即為小人」及「氣志心神。是以不清是心,不寧是心,其宰是心,即心是神」的觀念。可見,心就是和子,就是大體;氣(身)就是電子,就是小體。前者對於後者擁有絕對的主導權,不論為善為惡皆然。申言之,此心若精進向上,自能「長存其輕清之氣,昇鴻於天。……維於四極,繼於宇宙。」反之,人心如不知自強自奮,而「趨途執熱弗濁,日以妄聞,輾轉幽昏。無知無明,以迄為起,以動為靜」,[8]則自然的和諧秩序遭到破壞,世界陷入混亂,劫運就開始了。[9]足見此心雖小,影響力卻無遠弗屆。心若清靜,則世界一片祥和;心若姦邪,則世界充滿暴戾。因此,謂世間萬象即人心的反映,一點也不為過。
Ⅲ.大同世界的五個進程:兼論「宗教大同」的意義
在討論完達到大同世界的方法後,也有必要一提大同的進程。天人教主說:
大道無興替,無原隰,無畛域。旨教咸曰:「五教大同。」復曰:「宗
教大同。」源係帝衍無宗云。是進聖凡大同,達天人大同。道運嬗傳,時
昌光泰。……
引文是說,大道(天帝真道)亙古長存,沒有高下之別,亦無畛域之分。按《道統衍流》的記載,儒教教主孔聖為天帝道統第五十二代天源教道世第十二代嗣(文宣教主),太上教主、釋迦教主、禦寇教主及基督教主皆為第五十三代天鈞教的道世輔宗。[10]所以,五教聖人都是 上帝的使者,所傳之教都是 上帝真道。《天人日誦廿字真經》前所列〈道統始祖宇宙主宰玄穹高上帝詔序〉說:「自朕天帝立教,衍逮五十四嗣,咸以化覺為本,普渡為旨,治人道而反天道。濬通天人,正正旗鼓,共進大同以正鵠。」[11]可見五大宗教的立教精神並無二致,最後都是要促成大同世界的出現。而按《大同真經》的說法,大同的進程共有三階段:第一階段為「宗教大同」,第二階段為「聖凡大同」,第三階段為「天人大同」。但是,《教義新境界》卻說:
大同之進行,共有三段,即「聖凡大同」、「世界大同」、「天人大同」
是也。「聖凡大同」者,即人人皆有聖的修養足以媲美先佛而無愧也。「世
界大同」者,即人間之大同也。至其最後之理想,則為「天人大同」。蓋此
時人類之修養,皆已達到聖凡平等之境地。而世界大同之後,又有增強其
向自然奮鬥之能力,一切科學之發明皆以窮究真理為唯一之目的,再加以
神界之媒介與協助,自然促成天人交通之接近。天人之際的交通日益頻繁,
真理自必自明,而最後全宇宙之大同成矣。[12]
若綜合《大同真經》與《新境界》的說法,大同的進程實應分為五階段,即「宗教大同」→「聖凡大同」→「世界大同」→「天人大同」→「宇宙大同」,第一個階段為後面所有階段的基礎,它們只能循序漸進地出現,不能一蹴可幾。因此,世尊指出:「我們要想世界大同,首先必須做到信仰大同、宗教大同」。[13]際此春劫啟運、萬教齊發之時,[14]宗教與宗教間的衝突日益明顯,是故推動宗教間的對話、交流與合作,乃是增進彼此了解、滌新累劫宿怨及推動宗教大同的最佳方式。也唯有透過這樣的方式,各教的信徒對於其他宗教才能漸漸培養出「敬其所異,愛其所同」的態度,也才能慢慢了解「萬教同根生」的道理。[15]在這個風雲際會的大時代,我天帝教可望對世人做出什麼貢獻呢?世尊說:
惟我天帝教,再來人間,可以調和天帝之氣化,挽救世運的危機。默
化潛移,人心於不知不覺間可望日趨健全,自然而然地恢宏 天帝的真道,
奉行天帝的意旨。不但,宗教大同奠定其真正基礎,而且世界末劫由此可
望延緩而消化於無形,從茲天清地寧,萬象同春。[16]
他又認為,天帝教復興於本地球的目的,在於透過祈禱的力量,促使人心覺醒,「會同陸續奉命下凡的各大宗教,認清時代使命,相忘於無形,不分畛域,不分種族,不分信仰,大家協力同心,一致奮鬥,以拯救天下蒼生,搶救人類為第一要義。」[17]從此,「一視同仁,……一致信奉全宇宙的唯一 主宰,一致崇敬全人類的共同 上帝-天帝。」[18]我相信,這就是宗教大同的境界。
Ⅳ.「為私」與「潔慾」:試論崇仁帝師與天人教主間的一個爭論
另外,關於進入大同世界的條件,有可稍微討論一下。《大同真經》說:
帝師曰:「鴻哉盛兮,偉哉盛兮,天道無陂,天道無偏,以私人寰,以
私人云。」教主曰:「非爾所私,既盛有期,達明平等,克壽大同,惟妙惟
神,凌圖斯登。」
由引文可知,崇仁帝師以「私」是邁向大同的基礎,但天人教主卻說,必先等到世人都做到聖凡平等時,方可期待大同之境的到來。按維生首席的講法,所謂「私」就是小康境界,講究的是「齊家治國」,等到這一步做到後,才能進入大同,這時就是「治國平天下」了。也因此,私是公的基礎:前者是人道,後者是天道;有幸福的人道,才有圓滿的天道。[19]然而,天人教主卻認為,大同世界的到來,必先使人人皆有聖的修養而足以媲美仙佛而無愧,方能言之。這麼看來,崇仁主宰的「為私論」基本上是與天人教主的「潔慾論」(去私心,存天理)相衝突的。但仔細研究,崇仁主宰所說的「為私論」只是教人滿足人生的基本欲求,至於天人教主則是主張人們不應縱情於聲色名利,二者並不矛盾。單就前者而言,人生基本慾望獲得滿足有助於社會祥和的理論,是古人早有明訓的。如《管子》〈牧民〉說:「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當代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Abraham Maslow)也說,人類需求具有一種階層性,惟有當低層的生物性需求被滿足後,才會激發較高層的需要,進而達到自我實現(self-actualization)。[20]所以,崇仁主宰的「為私論」是值得深思的。
Ⅴ.天人大同的景象:兼從《天人親和北斗徵祥真經》的觀點探討當時人長祿長壽的原因
最後,我們也應留意一下天人大同時期世界的景象。天人教主描述道:
壽介長春,福比鴻清。心志祿隨,行影相咫。登豐萬歲,以養兆民。
吠鳴壤接,繼聞天息。浩浩光華,聖闕相攘。
按引文所述,大同世界的人個個都很高壽,其所享受的福報就好比空氣般容易取得。由於每個人的修養與仙佛相當,因此無不心想事成。在這個境界中,五穀年年豐登,天下百姓沒有饑饉之苦。同時,「鄰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老子》八十章)。而天上的上聖高真與人間互動頻繁,人類甚至可以透過某種機器「望見百萬大兵之進軍,或與數千年前之老前輩對坐暢談」,整個世界由人神共同治理。這就是第三紀之宗教文化。[21]其中所描述的景象,不僅超越《老子》小國寡民之治,也超越了《禮記》〈禮運〉的大同世界觀,真可說是人間天國。比較要注意的是,何以大同世界的人能充分享有福祿壽,而當今世人卻不行呢?《天人親和北斗徵祥真經》說的話可以用來說明:
惟福之臨,覆配之謂,克得天心,天之所覆,是名福德。善繼正氣,
以引聖凡,以合天人。……氣所志,福德之謂,必羈而稱。福天下德士,
是天親是德。
祿者落也,壽者籌也。惟人之落,定人之祿,祿之所名,蚤定天心,
不墮天心,祿必落焉。能為善積,天必介壽,是積善因,是籌天壽。誠中
發外,以引祿壽,自積積自,以籌天壽。
心止祿止。天介壽,曰天壽,天籌增,人壽生。大德必祿,大德必壽,
長祿長壽,是遜天心。
按引文可知,福即「覆」之意,亦即人們靠著培養正氣,引來先天的加持,使其事事順心,化消阻礙於無形。祿為「落」之意,指人一出生就帶來的資糧(財帛)。這些資糧並非命定,而可以靠後天爭取,其同樣是透過後天修養的方式,引來天上的加持。壽乃「籌」之意,意思是說只要人們存好心、行好事,長此以往,便能延續陽壽。可以想見,大同世界的人們之所以「心志祿隨」、「壽介長春,福比鴻清」,正因為人人都充滿正氣,故他們都有辦法去接引先天之來調和自身,因而也就有用不完的天福、天祿及天壽。這樣的世界,當然是「紅光滿布極樂窩」了。[22]反觀現今社會,人慾橫流,酒色財氣當道,正氣之士寥寥無幾。在此番情況下,人們有有什麼資格去跟上天要求福祿壽呢?行文至此,當可明瞭「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尚書》〈蔡仲之命〉)、「天道無私,常與善人」之意。(《老子》七十九章)
綜合以上所述,可知《大同真經》所崇尚的理想境界乃是堯舜三代之治,這在學術立場上,可以說是偏向儒家的。再者,該書對於實現大同世界的方法,則是以行劫為輔、人類從根自救為輔,而所謂「從根自救」也者,即致力於身心修養之意。其次,關於大同的進程,根據《大同真經》與《新境界》的說法,應該可區分為「宗教大同」→「聖凡大同」→「世界大同」→「天人大同」→「宇宙大同」五段。其中,宗教大同是以後四個階段的重要關鍵。第四,在進入大同世界的條件方面,崇仁主宰的「為私論」與天人教主的「潔慾論」實質上相輔相成,而前說之價值,則更當予以正視。最後,談到大同世界的景象,天人教主認為那是個距離天界很近的國度,由於人人皆充滿正氣,故能享有充分的福祿壽。
(三)餘論
總之,不論是《莊子》,還是《大同真經》,皆有其所嚮往的大同世界。在《莊子》看來,至德之是應是個物質文明不發達、但精神層次卻很高尚的時代。那個時代的人生活樸素,當今社會的價值標準完全不存在。所以,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關係,一片和諧,這是「無為而治」的最高境界。再就《大同真經》的觀點來看,其理想中的大同世界不只物質文明高度發展,其精神文明更與天界等同。由於聖與凡的修養層次相當,因而兩者之間水乳交融、沒有隔閡,此之謂「天人大同」。
平心而論,不論是《莊子》的至德之世,或是《大同真經》的大同世界,它們的理論皆粲然可觀,令人神往。二者之所以產生,正與大時代的動盪不安有關。在這樣的背景下,《莊子》明白指出人類因縱情於耳目之慾而玩物喪志,故有脫離物質文明以回歸樸素的主張。由於當時去古未遠,《莊子》欲人抱樸見素,理論上或有可能。然而,在《大同真經》及《新境界》誕生的時代,去離遠古已經太久,同時物質文明早比過去大為躍進,並即將進入原子時代。二次世界大戰以後,美蘇對抗的局勢形成,兩強爭相朝太空發展。一九六九年七月,美國阿波羅十一號載人太空船登月成功,世界正式進入太空時代。現在則更進入了電腦時代、網路時代。在這種情形下,人們雖更易沉溺於聲色當中而迷失本性,但不容否認地,物質文明確實為人類生活帶來極大的便利。所以,此時若教人取彼捨此,遠離物質文明而回到純樸,對大部分的人而言,不僅不容易,而且不切實。因此,本教所謂精神與物質文明齊頭並進的理論,不只符合現實需要,又極具前瞻性。蓋根據天人教主與崇仁帝師的對話,可以了解人心之墮落未必與物質生活的進步有絕對關係,主要是由於過度追求一己私慾所造成。世尊說:
當今之世,人慾橫流,有正大光明利人利己的慾望,有自私自利害人
害己的慾望。如果因為不能滿足個人的享受、一己的雄心壯志,便不擇手
段而侵犯他人的利益、剝奪他人的自由,小則影響社會公共秩序,大則妨
礙國際安全和平。這些起心動念舊是人類罪惡、世界戰爭的根源。[23]
對照上面的話,可以進一步了解,天人教主的「潔慾論」就是要袪除自私自利害人害己的慾望,崇仁帝師的「為私論」則是要實現正大光明利人利己的慾望。[24]所以,這兩大理論若能適切配合,自可帶領世人以精神文明領導物質進步,對於世界將有其劃時代的意義。
[1] 《老子》三十八章,亦有一段相似的話。文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準,而愚之始。」
[2] 《商君書》〈開塞〉說:「王者刑用於將過,則大邪不生,賞施於告姦,則細過不失。治民能使大邪不生,細過不失,則國治。國治必彊,一國行之,境內獨治;二國行之,兵則少寢;天下行之,至復立。此吾以殺刑之反於,而義合於暴也。」這是強調重刑為治之效。此外,以重賞厚罰規範人民的主張亦見於《尹文子》。卷下說:「凡人富則不羨爵祿,貧則不畏刑罰。不羨爵祿者,自足於己也;不畏刑罰者,不賴存身也。二者為國之所甚病,而不知防之術,故令不行而禁不止。若使令不行而禁不止,則無以為治。無以為治,是人君虛臨其國,徒君其民,危亂可立而待矣。今使由爵祿而後富,則人爭盡力於其君矣;由刑罰而後貧,則人咸畏罪而從善矣。故古之為國者,無使民自貧富,貧富皆由於君,則君專所制,民知歸所矣。」所言頗與《商君書》〈錯法〉所謂的「君設爵祿與刑罰,以御民之志」的論點相當。不過,在《莊子》方面,反對以重賞厚罰為治的態度卻很明顯。如〈天道〉說:「古之明大道者,先明天而道德次之,道德已明而仁義次之,仁義已明而分守次之,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是非已明而賞罰次之。賞罰已明而愚知處宜,貴賤履位;仁賢不肖襲情,必分其能,必由其名。以此事上,以此畜下,以此治,以此修身,知謀不用,必歸其天,此之謂大平,治之至也。」將刑罰放在治國之道的最後順位,就可看出《莊子》不主張視其為治國要務。再者,〈在宥〉也說:「舉天下以賞其善者不足,舉天下以罰其惡者不給,故天下之大不足以賞罰。自三代以下者,匈匈焉終以賞罰為事,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這也可以看出《莊子》反對賞罰為治的態度。
[3] 我之所以認為本經所說的「佈興」是指復興中華一事,是因為稍後崇仁帝師再升座傳經時提到「治濟漢裔,漫延西東」一語之故。見《天人日誦大同真經》(台北:天帝教始院頒行,1998),p.34。
[4] 世尊說,上帝愛我中華民族,尤其愛我中華文化的老根,因為中華文化就是 上帝真道。見〈復興先天天帝教緣起〉,收入:《天帝教教綱》附錄二(台北:帝教出版社,1991),p.307。
[5] 巧的是,「潔心」的觀念亦見於《管子》。〈心術上〉說:「世人之所職者精也,去欲則宣,宣則靜矣,靜則精,精則獨立矣。獨則明,明則神矣。神者至貴也,故館不辟除,則貴人不舍,故曰不潔則神不處。」又說:「潔其宮,闕其門。宮者,謂心也。心也者,智之舍也,故曰宮。潔之者,去好過也。門者,謂耳目也,耳目者,所以聞見也。」其中的見解,頗能與《大同真經》相對照。
[6] 《天帝教教義-新境界》(台北:天帝教始院,1982),pp.84-85。
[7] 《教義新境界》,pp.53-54。
[8] 《天人日誦大同真經》,p.23。
[9] 見維生首席於第一期傳道使者、傳教使者班講授的《天人日誦大同真經》講義。
[10] 《天帝教教綱》附件一,pp.90-92。
[11] 《天人日誦廿字真經》(台北:天帝教始院,1999),p.12。
[12] 《教義新境界》,p.86。
[13] 〈從美國座右銘我們信賴上帝談到中國〉,收入:《天聲人語》(台北:中華民國宗教哲學研究社,1987),p.220。
[14] 公元二00一年春劫啟運,見萬靈兼主一月十九日聖訓,收入:《天帝教教訊》205期,p.22。
[15] 維生首席,〈天帝教復興廿一週年省思〉,收入:《教訊》216及217期合刊,pp.20-22及二月六日世尊聖訓,《教訊》216及217期合刊,pp.118-19。
[16] 〈為什麼要在地球上復興先天天帝教〉,收入:《天帝教教綱》附錄一,p.282。
[17] 〈復興先天天帝教緣起〉,收入:《天帝教教綱》附錄二,p.307-08。
[18] 〈為什麼要在地球上復興先天天帝教〉,收入:《天帝教教綱》附錄一,p.280。
[19] 見維生首席於第一期傳道使者、傳教使者之《天人日誦大同真經》講義。
[20] Philip G. Zimbardo,游恆山編譯,《心理學》(台北:五南圖書公司,1989),pp.422-23; 456。
[21]《教義新境界》,p.87。
[22] 《天人日誦廿字真經》,p.28。
[23] 〈一個最高願望〉,收入:《天聲人語》,p.114。
[24] 《大同真經》說:「帝師曰:『慾者即心,而人在生,焉有無慾?即進為爾我者,亦有慾爾。幼者慾辨,少者慾色,壯者慾貨,老者慾利,聖者慾治,神者慾明。爾我之者,慾更無窮,而更無絕,焉得曰無哉?』」足見崇仁大帝認為慾望就是聖凡的基本需求,本質上並非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