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與人道
─全真教與天帝教之比較研究
劉見成(正涵)‧張燕梅(鏡宇)
摘 要
天人關係論是中國思想文化傳統中最基本的問題之一,「究天人之際」幾乎可以說是古代思想家們的共同願望,追求「天人合一」是中國人生哲學中的一個根本觀點,也就成為中國文化中最主要的價值之一,而為中國文化的一大特色。然而,「天人」之義涵,因歷史之衍變,事實上卻是相當繁雜分歧,並非如表面上看來簡單明白地易於了解。本文爬梳了「天人」作為一對關係密切的概念之諸多可能義涵,並指出老莊對此概念的基本定調。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全真教與天帝教之天人思想做一比較研究。
全真教是「出家修道」,天帝教是「入世修行」,「出家」、「入世」之分,卽顯功夫進路之有別。然「出家」、「入世」只是相對的概念,因為出家修道,就算是隱居深林山谷,也還是一種在世的生活,仍有其基本的人道需求。所謂「出家修道」,真正的含意應該是,儘可能地隔絕掉那些對修道有礙的塵俗之事,以便能更專心致志於修行。出家應該是一種心境,心在塵而不染塵,應物無著而心常清靜。「出家」之真正內涵應在於「心捨俗縁而就道縁」,而不在形式上的出離塵世─「身出家而心未出家」。
全真教將家庭視為牢獄、火宅,把夫妻子女等親情看做金枷玉鎖,而要學人看破紅塵,割斷情緣,拋妻棄子,出家修道。天帝教則看重將這些作為助道資糧的面向,主張夫婦雙修互為道侶,或者全家同修共為道伴,強調其相互督促扶持,共同提升的力量。二者雖殊途而同歸,然平實而論,天帝教「盡人道修天道」似乎是更符合人性的修行方式。
關鍵詞:天道、人道、天人合一、全真教、天帝教、出家、入世
天道與人道
─全真教與天帝教之比較研究
劉見成(正涵)‧張燕梅(鏡宇)
論 文 大 綱
一、引言
二、「天人」之義涵
(一)天:本然之性;
人:人為的力量。
(二)天:事物存在的本然狀態;
人:人有目的的行動所造成的破壞了事物本然之性的狀態。
(三)天:人先天本具之認知能力;
人:人後天所表現出的認識活動。
(四)天:天理;
人:人欲。
(五)天:天道;
人:人事。
三、老莊對天人之論的基本定調
四、全真教的天人思想
(一)三教圓融一道同風;
(二)性命雙修惟貴見性;
(三)修心見性見性成仙;
(四)內修性命外積福行;
(五)離塵絕俗出家修道。
五、天帝教的天人思想
(一)萬教歸宗宗教大同;
(二)靜坐修道了斷生死;
(三)性命雙修煉心為基;
(四)應元救劫急頓法們;
(五)先盡人道再修天道。
六、出家修道與入世修行:一些反思
七、結語:理解與心解
一、引言
司馬遷將「究天人之際」與「通古今之變」視作歷史家的神聖使命,而為「成一家之言」的兩項重要指標。天人關係論是中國思想文化傳統中最基本的問題之一,「究天人之際」幾乎可以說是古代思想家們的共同願望,追求「天人合一」是中國人生哲學中的一個根本觀點[1],也就成為中國文化中最主要的價值之一,而為中國文化的一大特色。
天人之說實際上已深入日常生活文化之中,俗諺所言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天無絕人之路」、「怨天尤人」等等,均可看到其影響所在。然而,「天人」之義涵,因歷史之衍變,事實上卻是相當繁雜分歧,並非如表面上看來簡單明白地易於了解。哲學家熊十力先生曾說過,在中國哲學史上,有兩件「魔物」,一個是「天」,另一個是「氣」。[2]熊先生將「天」、「氣」二概念喻為「魔物」,即指其義理繁複紛雜隱晦難解之義。
二、「天人」之義涵
「天」字與「人」字在商朝甲骨文中已經有了,「天」字之本義是指人的頭部,後來則進一步引申為「上」或「大」的意思,因為人頭在整個人體的最上方,處於最突出的位置。在甲骨文中,「天」字大多被用作形容詞,與「人」尚不構成相對並舉的一對概念關係。[3]天人並舉而成為一對有關連的概念範疇,最初出現於西周初年的文獻中。[4]《尚書‧周書‧大誥》:「予不敢閉於天降威用,寧王遺我大寶龜,紹天明即命。」[5]又云:「天亦惟休於前寧人,予其極卜,敢弗乎從?」[6]此處之「天」顯然是指那能夠向人(尤其是施政的君王)顯示神威,並且可以禍殃福佑(艱、休)世間的人格神。《墨子‧天志下》:「天子有善,天能賞之;天子有過,天能罰之。」。[7]這是古代原始宗教意識之延續,在此脈絡下的天人關係即是神人關係。除此歷史悠遠而普遍存在的義涵之外,「天人」概念亦表現為如下諸多義涵。
(一)天:本然之性;
人:人為的力量。
孟子說:「舜、禹、益相去久遠,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8]這裡所謂的「人」指的是人為的努力,而「天」則是指透過人為的努力並無法改變的東西,那是人「莫之為、莫之致」而能為能致的「天命」。這是本然之性的其中一個含意。此外,孟子又以仁義忠信等視為人秉受於天的本然之性,這是人的「道德本性」,它稱之為「天爵」,對比於公卿大夫的「人爵」,其言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9]此一道德性的天爵乃天之所與,是人人本具之善性,只有彰顯遮蔽之別,不因人為之力量而有所增益減損。不像公卿大夫等「人爵」,這些人世間的名位,會隨人們主觀的努力而有得失之變化。
(二)天:事物存在的本然狀態;
人:人有目的的行動所造成的破壞了事物本然之性的狀態。
莊子說:「牛馬四足,是謂天;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10]這裡的「天」是指存在的規定性而言,其義是指事物存在的本然狀態,即一般所稱之「天性」或「天真」。相對於「事物本然狀態」的「天」,此處的「人」所指的是「人有目的的行動所造成的破壞了事物本然之性的狀態」。這表現為一般所理解的「天然」與「人為」的分立,「朴散為器」,埏埴為盆,竹之為笛,瓜之為瓢是也。
(三)天:人先天本具之認知能力;
人:人後天所表現出的認識活動。
韓非子說:「聰明睿智,天也;動靜思慮,人也。人也者,乘於天明以視,寄於天聰以聽,託於天智以思慮。」[11]這種論述主要是就人類的認識功能與活動來區分天人,「天」是指人之作為認識主體所本具的認知能力,「人」則是指人們具體實踐的感官知覺認識活動。
(四)天:天理;
人:人欲。
《禮記‧樂記》:「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物之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12]天理是人秉受於天之本性,此即《中庸》所言之「天命之謂性」;人欲則是指人感於物逐物而動的欲望。人若依天理而行則為善,若逐物欲而動則是惡,所以要「存天理去人欲」。在此義涵下的「天人」,即是一般所理解的「天理/人欲」之說。
(五)天:天道;
人:人事。
《周易‧賁掛‧彖傳》:「剛柔交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13]文中指出有天文,有人文。天文是指自然之變化(天道),人文則指人類之社會文化(人事)。《周易》之本旨在於推天道以明人事:「天地變化,聖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周易‧‧繫辭上傳》)[14]「各正性命,保合太和,首出庶物,萬國咸寧」(《周易‧乾掛‧彖傳》)[15]。
三、老莊對天人之論的基本定調
在莊子眼中,存在兩個世界:大知、小知的世界∕真知、俗見的世界∕真人、俗人的世界。於此二世界中,存在各式各樣的人:有「折楊皇華,溘然而笑」的俗民;有「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高論怨誹」的「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有「與仁義忠信,恭儉推讓」的「平世之士,教誨之人」;有「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的「朝廷之士,尊主強國之人」;有「就藪澤,處間曠,釣魚間處」的「江海之士,避世之人」;有「吹吁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的「導引之士,養形之人」。[16]這些人各有所見,各有所好,亦各有所為。這些人的所見、所好、所為雖皆有異,但在莊子看來,均屬小知俗見世界中的俗人。莊子所企盼的是一個真人的世界,對比於小知俗見世界中俗人的所見、所好、所為,莊子如是陳述此真人世界:
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間,不導引而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澹然無極而眾美從之。此天地之道,聖人之德也。故曰:夫恬淡寂漠,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質也。(〈刻意〉)
如莊子所述,此真人世界是與俗迴異的世界,真人世界所體現的是恬淡寂漠、虛無無為的「天地之道,聖人之德」,「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間,不導引而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這與世俗中人之刻意有為、逐求佔有,大相逕庭。這兩個世界之分,也就是莊子「天道」與「人道」之別,務要明辨慎察。莊子言:
不明於道者,悲夫!何謂道?有天道,有人道。無為而尊者,天道也;有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與人道也,相去遠矣,不可不察也。(〈在宥〉)
「天道之與人道也,相去遠矣,不可不察也。」莊子之道論承繼老子之說。老子之道論卽分為「天道」與「人道」兩部分。「天道」所指為「本體義的道」,即以道為天地萬物之本根,道為天地根,為萬物之宗。「人道」則是人在生活中的行為表現,這些行為或可透過修道的與道合真而合乎天道,或者因為不修道、不知道而違反天之道。合於天道之人道,稱為「聖人之道」;不合於天道之人道,則為一般之人道,就稱之為「常人之道」。莊子以天道無為而尊,人道則是有為而累,此之人道即老子所稱不合於天道之「常人之道」。以天道為主,以人道為臣,莊子基本上是以一種「麗姬悔泣」的心情看待此人道世界。[17]以如是的方式觀照此世界,則此世界是應該被超越的對象,超越那以諸多行為規範相濡以沫的情境,而達至如魚相忘於江湖般自在逍遙的境界。不以人滅天,捨人就天,莊子稱之為「反其真」(〈秋水〉)。反其真者,即是「真人」。反之,一個人若是「喪己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之民。」[18](〈繕性〉)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徐無鬼〉),莊子謂此為「法天貴真」:
禮者,世俗之所為也;真者所以受於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聖人法天貴真,不拘於俗。愚者反此。不能法天而恤於人,不知貴真,祿祿而受變於俗,故不足。(〈漁父〉)
禮所代表的就是俗世中的種種外在行為規範,「真者,精誠之至也」(〈漁父〉),乃秉受於天之自然法則。此處所稱「聖人」,即反其真之「真人」。真人不為俗所拘,法天貴真反其真而登真也。
荀子評論莊子之思想曰:「莊子蔽於天而不知人。」[19]其義是說莊子知天不知人,荀子所謂「不知人」是指莊子忽視了人及其存在價值。[20]然而若進一步深入考察,將發現莊子究其實是要確立人真正的存在價值,只不過他是以一種與儒家不同的方式─「明於天以知人」,來確立人的存在價值。莊子即言:「古之明大道者,先明天而道德次之,道德已明而仁義次之。」(〈天道〉)依此,莊子可以反駁荀子而作出評論:「荀子蔽於人而不知天」。[21]
何謂天?何謂人?莊子做了如下之論述:
牛馬四足,是謂天;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故曰:無以人滅天……,謹守而勿失,是為反其真。(〈秋水〉)
這裡的「天」是指存在的規定性而言,它具體表現為事物的本然之性,即一般所稱之「天性」或「天真」;它不僅構成了牛馬這一纇對象的本然狀態,而且也體現於人:人的本真規定便以這一意義上的天為內涵。[22]相對於「事物本然之性」的天,這裡的「人」所指的就是破壞了事物本然之性的狀態。此「天人之分」,莊子多處言及此義:
(1)〈養生主〉中言:「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畜於樊中。」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是「天」,畜於樊中則為「人」。
(2)〈駢拇〉中言:「鳧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鳧脛短、鶴脛長是「天」,續短斷長則為「人」。
(3)〈馬蹄〉中言:「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禦風寒,翹足而陸,此馬之真性。」馬此本真之性是「天」;又言:「及至伯樂,曰:『我善治馬。』燒之、剔之、刻之。連之以羈馽,編之以阜棧,馬之死者十二三矣!」則為「人」。
馬有真性,民有常性,此為「天」;若失去常然本真之性,則是「人」,莊子稱之「倒置之民」(〈繕性〉),而能不以人滅天之反其常性之真者,莊子謂之「真人」。真人「法天貴真」(〈漁父〉),「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徐無鬼〉)由此,進而可言「天」的另一重要義涵:「無為為之之謂天」(〈天地〉),這指的就是與道合真之真人的行為方式:順應常然真性而行,「盡其所受乎天」(〈應帝王〉),「任其性命之情而已」(〈駢拇〉),成玄英即注曰:「無為為之,率性而動也。」率性而動之「性」即上面所言之常然真性。莊子自己也說:「無為,天德而已矣。」(〈天地〉)合於天德之無為,而後能「安其性命之情」(〈在宥〉),這才是人生之正道。而那些以物易性,失性於俗,無法率性而動者,那就是違真背道失於本性的「倒置之民」。此不以人滅天之無為,在莊子關於「以己養養鳥」之寓言中有非常具象的描述:
昔者海鳥止於魯郊,魯侯御而觴之於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鳥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臠,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養養鳥也,非以鳥養養鳥也。夫以鳥養養鳥者,宜栖之深林,遊之壇陸,浮之江湖,食之鰍鰷,隨行列而止,委蛇而處。(〈至樂〉)
對待海鳥,「觴之於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這是以人滅天之「以己養養鳥」;「栖之深林,遊之壇陸,浮之江湖,食之鰍鰷,隨行列而止,委蛇而處」才是依天順性之「以鳥養養鳥」。這是莊子非常明確的「天人之分」,而莊子本人也是不以人滅天,循天之理,動而以天行的身體力行者,這在莊子堅拒楚王之禮聘一事上表露無遺。〈秋水〉篇中記載:
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於塗中乎?」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塗中。」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於塗中。」
龜曳尾於塗中是為「天」,龜死巾笥藏之廟堂之上奉為神,此為「人」。社會大位,有權、有名、有利,一般大眾莫不趨之若鶩,這是莊子「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之慨歎:「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則以身殉家,聖人則以身殉天下。故此數子者,事業不同,名聲異號,其於傷性以身相殉,一也。」(〈駢拇〉)莊子則是很明確地堅持其「捨人就天」之原則,寧生而曳尾塗中,也不傷性以身相殉於名位,此「有道者所以異於俗者也」(〈讓王〉)。
當以人滅天,破壞了事物本然之性的狀態,就會導致生命的不幸與敗亡:澤雉畜於樊中即無精打采;續鳧脛之短則憂,斷鶴脛之長則悲;伯樂之治馬,則馬之死者十二三;以人養養鳥,則鳥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臠,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失性之為生之害,此義在「渾沌開竅」的寓言中,莊子已經很明白地指出此不幸的後果。[23]
依上所論,莊子很清楚地區分兩種人:一是法天貴真盡其所受乎天的「真人」,另一則是以物易性失性於俗的「俗人」。[24]如何才能成為一個登假於道的真人,這是修道功夫論之核心處。
前文提及,莊子之道論直承老子道之思想。老子之道論分為「天道」與「人道」兩部分。「天道」所指為「本體義的道」,即以道為天地萬物之本根。「人道」則是人在生活中的行為表現,這些行為或可透過修道的與道合真而合乎天道,或者因為不修道、不知道而違反天之道。如此,在「人道」這部分乃可談如何與道合真的修道思想,一方面可談「功夫義的道」,即體道合真的實踐方法;另一方面則可談「境界義的道」,這是修道得道而與道合真的生命境界。老子之道論可圖示如下:
關於本體義之道,老子言:「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四章)[25]又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四十二章)《道德經》中所展示老子所體之道,此道生萬物,是萬物之宗,也就是作為天地萬物本根之「本體義的道」。老子所體悟的道是真實的存在物,但並不是某種可見可聞可觸的具體物,而是一種希夷微的存在。[26]這種希夷微的存在並非空無一物,而是一種恍惚窈冥的存在:「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二十一章)恍惚者,似有若無,若存若亡;窈冥為虛微幽深之義。道之為物並非一具體之物,而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恍惚窈冥的存在,因其恍惚窈冥,故「道隱無名」(三十五章),是一種「無名樸」(三十二章)的存在。此恍惚窈冥的存在「先天地生」(二十五章),存在於天地萬物形成之前,而且「為天下母」(二十五章)、「天地根」(六章),化生天地萬物。
老子這些體道的陳述,基本上為莊子所繼承,莊子說:
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大宗師〉)[27]
道是真實的存在,是可得不可見,無為無形之物,先天地生自古以固存,而生天生地,乃天地萬物之本源:「夫道於大不終,於小不遺,故萬物備。廣廣乎其無不容也,淵淵乎其不可測也。」(〈天道〉)道為天地萬物之本源,化生天地萬物,無所不包亦深不可測。此外,莊子亦言:「道者萬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為事逆之則敗,順之則成。」(〈漁父〉)由此看來,本體義的道,不僅構成了一切存在的根據,而且也展現為存在之序。[28]莊子即言:「語道而非其序者,非其道也。」(〈天道〉)此存在之序即表現為天地萬物「本然之性」,也就是「天性」,是為天地萬物存在之規律,此乃「循道而趨」。因此,「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獸固有群矣,樹木固有立矣。………循道而趨,已至矣!」(〈天道〉)天地萬物皆有由道而有的常然本真之性,人亦然,能法天貴真者,莊子謂之「真人」,反之便是「倒置之民」,不刻逆敗失亡。
老莊深明「天人之分」,不以人滅天,捨人就天,由人道復反其天道自然之真,「與天和者也」(〈天道〉)。此實則莊子修道思想之理據與工夫之所在。與天和者,莊子謂之「天樂」(〈天道〉),相對於伴有憂苦的「人樂」,天樂乃無苦之至樂。能遊乎至樂者,謂之至人。(〈田子方〉)莊子謂:「得道者,窮亦樂,通亦樂,所樂非窮通也。」(〈讓王〉)得道者窮通皆樂,無所不樂,此為「天樂」,可名之「道樂」,乃無待之逍遙。是故,吾人若能修至與道合真之至樂境界,就是生命徹底安頓之處,此即修道之終極目的。這些內涵構成老莊天人之論的基調,而為後世崇道修真者所依循之根本準則。
四、全真教的天人思想
《元史‧釋老傳》分道家為四派,曰全真,曰正一,曰真大道,曰太一。正一天師為宋以前道教舊派,全真等則為宋南渡後河北新創之三道派。[29]十二、三世紀時的中國歷史,正值宋金元朝代交替之際,戰爭頻繁,社會動盪不安,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全真教基本上就是在此動亂的歷史背景之下,應運而生。創教者王重陽也曾有入仕追求功名富貴之志,但時逢戰亂,政局動盪,社會不安,人民生命朝不保夕,王重陽深感人生的無常、短促與苦難,仕途茫茫,乃愧然嘆道:「孔子四十而不惑,孟子四十而不動心,吾今已過之矣,尚且吞腥啄腐,行紫懷金,不亦太愚之甚乎!」[30]王重陽有此生命的自覺,於是辭官解印,拋妻棄子,遁入玄門,尋求自身生命的解救,修道成真,後創立全真之教。
「全真」二字即清楚彰顯全真教開宗立教之本旨。元范懌於《重陽全真集》序中言:
全真之教大矣哉!謂真者,至純不雜,浩劫常存,一元之始祖,萬殊之大宗也。上古之初,人有純德,性若嬰兒,不牧而自治,不化而自理,其居于于,自適自得,莫不康寧享壽,與道合其真也。降及後世,人性漸殊,道亡德喪,朴散純離,情酒欲殽蠹於中,愁霜悲火魔於外,性隨情動,情逐物移,散而不收,迷而弗返,天真盡耗,流浪死生,逐境隨緣,萬劫不復,可為長太息也。重陽………詩章、詞曲、疏頌、雜文,得於自然,應酬卽辨,大率誘人還醇返朴,靜息虛凝,養元初之靈物,見真如之妙性,識本來之面目,使復之於真常,歸之於妙道也。[31]
依范懌之言,所謂「全真」實有二義,一為除情去欲,全本性之真;二是除弊去誕,全老莊之真。「全老莊之真」之義,元徐琰〈廣寧通玄太古真人郝宗師道行碑〉中有一清楚的論述:
道家者流,其源出於老莊,後之人失其本旨,派而為方術,為符籙,為燒鍊,為章醮,派愈分而迷愈遠,其來久矣。迨乎金季,重陽真君,不階師友,一悟絕人,殆若天授,起於終南,達於崑崳,招其同類而開導之,鍛鍊之,剏立一家之教,曰全真。其修持大略以識心見性、除情去欲、忍辱含垢、苦己利人為之宗。老氏所謂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榮守其辱,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無為。莊生所謂游心於淡,合炁於漠,純純常常,乃比於狂,外天地,遺萬物,深根寧極,才全而德不形者,全真有之,老莊之道始乎合。重陽唱之,馬譚劉丘王郝六子和之,天下之道流祖之,是謂七真,師其一也。[32]
此言全真教之創立是在南宋金元之際道教的一個新發展,而其實質內涵則是對老莊思想的回歸。「全老莊之真」終究亦可以歸於「全本性之真」的義涵之中。
全真教的基本義理可大歸為五:(一)三教圓融一道同風;(二)性命雙修惟貴見性;(三)修心見性見性成仙;(四)內修性命外積福行;(五)離塵絕俗出家修道。以下依序略述其要義。[33]
(一)三教圓融一道同風
王重陽有很多詩詞文章高倡「三教一家、道理無二」之義:
釋道從來是一家,兩般形貌理無差。[34]
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35]
心中端正莫生邪,三教搜來做一家。
義理顯時何有異,妙玄通後更無加。[36]
三教者是隨意演化眾生,皆不離於道也。[37]
三教皆本於真道,似一根樹所生之三枝也,隨方立教,度化眾生。王重陽不只是主張三教一家之思想,更力行此義。早在終南山南時村掘活死人幕修道時,便於墓旁四隅各植海棠一株,以示「使四海教風為一家」之義。創教之後,王重陽在山東半島所建立的五個教團,其名稱之前皆冠以「三教」二字。[38]此外,他在接引道眾勸人唸誦之經典中,除了道教之《道德經》、《清靜經》外,還包括了儒家的《孝經》與佛教的《心經》。[39]
馬丹陽秉承師教也說:「三教同門異戶。」[40]更表示:「三教門人,盡是予師父。」[41]故對來往僧道,識與不識,必先致拜。丘處機也說:「儒釋道源三教祖,由來千聖古今同。」[42]並告誡徒眾:「見三教門人,須當平待,不得怠慢心。」[43]
(二)性命雙修惟貴見性
王重陽在《重陽立教十五論》第十一論〈混性命〉中言:
性者神也,命者氣也。性若見命,如禽得風,飄飄輕舉,省力易成。……
性命是修行之根本謹緊鍛煉矣。[44]
此為性命雙修之義,《重陽真人金關玉鎖訣》中亦言:「人了達性命者,便是真修行之法也。」[45]但王重陽又強調:「心中真性修行主。」[46]故告誡門人:「務要諸公得識真性。不曉真源,盡學旁門小術,此是作福養身之法,並不干修仙之道、性命之事,稍為失錯,轉乖人道。」[47]識得真性方是修仙之道。此以性為本之義,丘處機有進一步之闡述,《丘祖語錄》中言:
吾宗惟貴見性,而水火配合其次也。大要以息心凝神為初基,以性明見空為實地,以忘識化障為作用。回視龍虎、鉛汞,皆法相而不可拘執。不如此,便為外道,非吾徒也。[48]
丘處機在此明確表明本門宗旨「惟貴見性」,以見性為實地,以龍虎、鉛汞、水火配合之養氣功夫為輔。《丘祖語錄》中又言:
吾宗前三節皆有為功夫,命功也。後六節乃無為妙道,性學也。三分命功,七分性學。已後只稱性學,不得稱命功。方稱功,有為之事也。功者,工也,有階有級。性何功哉?佛祖也只完得性學而已。[49]
〈長春真人規榜〉中則言:
夫住庵者,清虛冷澹,瀟灑寂寥,見性為體,養命為用。[50]
修心見性是「性學」,乃無為妙道;水火配合則是煉氣養形之「命功」,屬有為功夫。丘處機〈修道〉詩云:「鍊氣清心士,干雲拔俗標。心如山不動,氣似海長潮。」[51]可見性命雙修之修道,既鍊氣,亦清心。但丘處機又強調「三分命功,七分性學」,則修道功夫明顯以性學為主,命功為輔。而二者為體用關係,「見性為體,養命為用。」光養命不足以見性,見性則自然養命。丘處機承繼王重陽之思想,很清楚地區分無上修仙大道與區區延年小術。見性方是修仙之無上大道,煉氣養形之命功其要仍在輔以見性之功。丘處機明白指出,若徒以養形長生為念,非但成仙無望,亦難上壽,故有言諄諄告誡門人:「今世人貪生之甚,希慕長生,究無長生者,心不真也。雖極勞形,以養生為形起見,總屬私心,不合天心,何能上壽。學人宜體吾旨,誓發無上心,即為無上之身。」[52]依丘處機之見,性順情欲而動為有妄心,此乃影響先天后天二氣之相互交融,造成形不康,神不寧,而生命不安,何能長壽。有妄心即心不真,心不真則性不見,性不見則壽難長,故要學人發無上心,誓修無上成仙妙道,非徒求延年小術。
養氣修命雖是修道之輔助功夫,但仍不可忽視而有所偏廢。基於大道氣化萬物之宇宙生命觀,人因父母陰陽二氣交感而生,內藏一點元陽真氣。未生之前,在母腹中,九竅未通,受母氣滋養,混混沌沌,純一不雜,是為先天之氣。一出母腹,氣散往九竅,呼吸從口鼻出入,是為後天。原先一點元陽真氣便集中於臍內一吋三分處,乃為人所不知,因而無以煉養,隨著歲月流逝而不斷耗散,以致病夭、憂愁、思慮、喜怒、哀樂。[53]凡此種種皆對修道見性產生不利影響,亦不可輕忽略過。僅僅養氣修命雖不足以見性,但不養氣修命卻可以讓見性難克其功。是故命功縱非至要,仍不可免、不可棄,否則可能因輔失主而道本無歸。
(三)修心見性見性成仙
全真教修道的究極目的在於證真成仙,這是生命安頓的根本之道,但它不同於丹鼎派所追求的肉體長生白日飛昇。王重陽在《立教十五論》第十五論〈論離凡世〉中即清楚地指出此點:
離凡世者,非身離也,言心地也。身如藕根,心似蓮花,根在泥而花在虛空矣。得道之人,身在凡而心在聖境矣。今之人欲永不死而離凡世者,大愚不達道理也。[54]
王重陽文中強調:「得道之人,身在凡而心在聖境矣。」並嚴厲批判:「欲永不死而離凡世者,大愚不達道理也。」可見其長生不死成仙之說非指肉體永生不死,著實別有義涵。王重陽在回應馬丹陽「何者名為長生不死?」之問時,答曰:「是這真性不亂,萬緣不掛,無去無來,此是長生不死也。」[55]王重陽又明白指出:「務要諸公得識真性。不曉真源,盡學旁門小術,此是作福養身之法,並不干修仙之道、性命之事,稍為失錯,轉乖人道。」[56]由此可明鑑其義旨,全真教之修道非延年長生之養形小術,而是超生死的修仙大道,此即丘處機之所言:「吾宗所以不言長生者,非不長生,超之也。此無上大道,非區區延年小術耳。」[57]此無上修仙大道乃是「性到虛空,豁達靈明。」[58]王重陽卽有詩云:「本來真性喚金丹,四假為爐煉做團;不染不思除妄想,自然滾出入仙壇。」[59]
想證真成仙,就要修心見性。依道化萬物之宇宙生命觀,道生萬物,萬物秉道而生,生而有性。人為萬物之一亦然,只因受愛欲憎恨等等七情六欲所牽染,迷忘本來真性,樸散遠道,憂煩勞苦,輪迴不已,故須修道煉性,使其返本復初,與道合真,逍遙自在。
既要修道見性,那麼,何謂性?王重陽說:「性者是元神。」[60]又說:「元神者,乃不生不滅、無朽無壞之真靈,非思慮妄想之心。」[61]《丘祖語錄》中載,長春祖師在燕京天長觀說法時言:
道涵天地,神統百形。生滅者,形也;無生滅者,神也,性也。有形皆壞,天地亦屬幻軀,元會盡而示終。只有一點陽光,超乎劫數之外,在人身中為性海,即元神也。[62]
性是人身中一點陽光靈明,即元神,「不生不滅、無朽無壞之真靈」,乃出於道,是吾身之真己。丘處機與成吉思汗講道時曾言:「人認身為己,此乃假物,從父母而得之者;神為真己,從道中而得之者,能思慮寤寐者是也。」[63]「神為真己」中的神指元神,乃從道中得來之本性,是為真我,此不同於色身之假我。修道的目的在見性,見性就是體道,也就是找到真正的自己。然而,性如何見?
「如何見性」此一問題實即「如何體道」的問題,然大道無形,性本虛靜,如何體?如何見?答案是:由心體道,由心見性。道在人身謂之性,性之動謂之心。[64]性之動有二,故心亦有二。性依天道而動,謂之真心,即是道心、天心;性順情欲而動,則為妄心,此乃塵心、人心。修道之鑰,在乎去妄心存真心,除塵心人心,顯道心天心。去妄心存真心,就是保持一顆無情欲染雜的清靜之心,此為修道見性、體道成仙的起始條件。王重陽主張「明心見性」,《重陽真人授丹陽二十四訣》中言:「心生則性滅,心滅則性現也。心滅者是寶。」[65]此處所言之心是指妄心。「明心見性」者,明心即清淨其妄心,心清淨則真心顯,即見本來真性。故王重陽說:「清淨便是神仙路」[66]、「常清淨是大道之苗」[67],更強調心常清常淨才是真修行,〈玉花社疏〉中言:
諸公若要真修行,饑來吃飯,睡來合眼,也莫打坐,也莫學道,只要塵冗事屏除,只要心中「清淨」兩個字,其餘都不是修行。[68]
王重陽進一步將「清淨」區分為「內清淨」與「外清淨」:「內清淨者,心不起雜念;外清淨者,諸塵不染著為清淨也。」[69]馬丹陽甚至說:「道家留丹經子書,千經萬論,可一言以蔽之,曰『清淨』。」[70]《丹陽真人語錄》中言:
凡學道之人,切須法天之道,斡旋己身中造化,十二時中,常清常淨,不起纖毫塵念,則方是修行。日就月將,無有間斷,決做神仙。[71]
此乃呼應其師「心清淨為真修行」之義,故其教化力倡清淨之功,其言文集中隨處可見:「靜清便是長生訣」[72]、「清淨心中達玄妙」[73]、「清淨堪為仙活計」[74]、「做徹清淨功,神仙自來度。」[75]、「人能常清淨,決證神仙位。」[76]、「清淨家風,便是大乘妙法。」[77]、「心清淨,通妙通玄,得永成仙契。」[78]、「清淨神仙法則,得住蓬萊宅。」[79]、「處身心清淨,便是仙方。」[80]、「清淨自然明道」[81]、「一個無為清淨,是仙家秘訣,大道機謀。」[82]。丘處機引《清靜經》:「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之言而釋之曰:
蓋清靜則氣和,氣和則神王,神王則是修仙之本,本立而道生矣。[83]
另有詩云:
聖賢非道遠,功德在人修。不向此心覓,更於何處求。[84]
修道之切要在修心,盡除眾生妄心,修得一顆清靜之心,即見本來真性,這也就是唐代茅山道士司馬承禎對修道的界定:「盡除心垢,開識神本,是名修道。」[85]《長春真人西遊記》中記載:「一日或有質是非於其前者,師但漠然不應,以道義釋之,復示之以頌曰:『拂,拂,拂,拂盡心頭無一物。無物心頭是好人,好人便是神仙佛。』其人聞之,自愧而退。」[86]丘處機「拂盡心頭無一物」之言,即「盡除心垢」、「去妄心存真心」之義,拂盡心頭無一物便是神仙佛。心不真即不清靜,是情欲所牽染,為有妄心,故修心之關鍵在除情去欲。丘處機有〈示眾〉詩云:「眾生心不盡,大道理難明。若要開天眼,須當滅世情。」「不見眼前欲,方知心上虛。有情知道遠,無事覺心寬。」[87]但除情去欲並非是讓人像枯木頑石般無情無欲,而是要我們擁有一顆應物不著、對境不染的自在無累之心。《丘祖本傳》中言:
本來真性,靜若止水。迨眼悅乎色,耳好乎聲,舌嗜乎味,意著乎事,數者紛來而叠至,若飄風之鼓浪也。道人修煉其心,一物不著,損之又損,以至無為,與太虛止水相似。[88]
《磻溪集》另有詞云:
大道無形,方寸何憑。在人人智見高明。能降眾欲,解斷群情。作鬧中閒,忙中靜,濁中清。[89]
大道無形,須降眾欲、斷群情,於心中體得。詞中所言「作鬧中閒,忙中靜,濁中清」,指的就是對境應物不著的自在心境。馬丹陽亦依此義以釋「無心」:
無心者,非同貓狗蠢然無心也,務存心於清淨之域而無邪心也。故俗人無清之心,道人無塵垢之心,非所謂俱無心而與木石貓狗一般也。[90]
「無心」並不是指沒有心,而是指「無塵垢之心」,即引文中所言「存心於清淨之域而無邪心」,「無心」實則「清淨心」之謂也。這些論調皆是對其師「身在凡而心在聖境」之義的繼承。
(四)內修性命外積福行
功行雙全而證真成仙,是全真教義的另一大特色,王重陽在早期創立三州五會時,即掲示此義。在《三州五會化緣榜》的榜文中,王重陽引晉真人之語,說明功行的實質內涵:
功行乃別有真功真行。晉真人云:「若要真功者,須是澄心定意,打叠神情,無動無作,真清真靜,抱元守一,存神固氣,乃真功也。若要真行者,須是修仁蘊德,濟貧救苦,見人患難,常行拯救之心,或化誘善人,入道修行。所行之事,先人後己,與萬物無私,乃真行也。」[91]
內修性命,一心清靜,外積福德,行道濟事,功行兩全,以證全真。馬丹陽承繼師訓,將真功真行視為每日修行不可忘之日用事,並分別稱之為「外日用」與「內日用」,其言曰:
汝等每日不可忘日用事,其日用有二,有外日用,有內日用。外日用者,大忌見他人之過,自誇己德,妒賢嫉能,起無明火、塵俗念,生勝眾之心,人我是非,口辯憎愛。內日用者,休起狐疑心,長莫忘於內,若雲遊住坐,亦澄心遣欲,無罣無礙,不染不著,真清真靜,逍遙自在。如同一日存思於道,如飢思飯,如渴思漿,稍覺偏頗,即當改正。[92]
馬丹陽更信誓旦旦而言:「依此修行,決做神仙矣,必不到錯了,如錯了,汝等罰我永墮地獄耳。」[93]可見其信堅志篤。
丘處機根本上也繼承此內外兼修之道,其言:「大抵外修福行,內固精神,內外功深,則仙階可進,洞天可遊也。」[94]《真仙直指語錄》中亦記載丘處機對弟子問內外日用之事所作的回答:
又問內外日用?丘曰:「捨己從人,克己復禮,乃外日用。饒人忍辱,絕盡思慮,物物心修,乃內日用。」次日又問內外日用?丘曰:「先人後己,以己方人,乃外日用。清靜做修行,乃日內用。」又曰:「常令一心澄湛,十二時中時時覺悟,性上不昧,心定氣和,乃真內日用。修仁蘊德,苦己他,乃真外日用。」[95]
丘處機十分強調立志進道下苦而修,他要門人後學苦志虔心地積行累功,外濟世利人以積行,內澄心遣欲以累功。若不如此,修真慕道難以超凡入聖。〈丘祖訓文〉中言,出家修道,法有三乘:「夫上乘者,修真養性,苦志參玄,證虛無之妙道,悟金丹之大理,發天地之正氣,出塵世之寃愆。…………中乘者,禮懺誦經,秉燭演教,誦太上之玄科,拜天尊之寶號,志心忐忑於聖前,虔誠齋戒於廊廟,清靜身心,闡揚大道,一念純真。…………下乘者,建宮蓋觀,印經造像,修橋補路,施茶奉湯,戒殺放生,存慈悲之心;捨藥施財,絕慳貪之妄。或尊師敬友,接待往來;或焚香禮聖。」[96]若依內外日用之分,則上、中乘為內日用,下乘則屬外日用,皆為修道之法,內外日用,互為表裡,二者兼修,相輔相成,自有福果相證,道業可臻。
(五)離塵絕俗出家修道
王重陽開宗立教之本旨,在於修心見性,功行兩全,證真成仙。與傳統道教最大不同的是,王重陽將絕俗出家入道作為修行的始初條件,《重陽立教十五論》之第一論即首揭出家住庵之法。在〈唐公求修行〉的七言詩中,王重陽闡述了為何要出家住庵修行的理由:
修行切忌順人情,順著人情道不成。
奉報同流如省悟,心間悟得是前程。
學道修真非草草,時時只把心田掃。
悟超全在絕塵情,天若有情天亦老。[97]
王重陽認為世俗中的名利情欲都是修行的障礙,基於這種天人相分、道俗相違的理念,他本身就是拋妻棄子離家修道,同樣地也表現在對馬丹陽夫婦分梨十化的教化上。梨者離也,即暗喻馬丹陽夫婦要捨斷塵緣,拋家棄子,個自修道。[98]王重陽還告誡說:「凡人修道,先須依此十二字,斷酒色財氣、攀緣愛念、憂愁思慮。」[99]「斷」之一字下得甚重,顯示修道與塵世俗緣之不可妥協,故修道必須絕塵世斷俗緣,方克其功。
馬丹陽承繼了王重陽離俗出家修道的教化,他有詩詞云:「休言在俗做修行,休說家中非火坑。」[100]「欲求家道兩全美,怎悟寂寥一著甘。莫待酆都追帖至,早歸物外住雲庵。」[101]嚴厲地駁斥在塵俗家中的修行方式,「欲求家道兩全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在馬丹陽的詩詞文集中,到處充滿這種捨家修道的勸誡,並曾做〈養家苦〉之詞十二首,以明「養家苦,修行好」之義。[102]而欲捨家修行,必須看破妻妾兒孫、金玉珍珠、榮華、幻化色身、浮名等「五假」。[103]凡此種種皆視障蔽修行的金枷玉鎖,它確也為人生帶來甜蜜與喜樂,但終究是負擔與桎梏,無法給人帶來逍遙自在的真樂。馬丹陽有詞云:
學道休妻別子,氣財酒色捐除。攀緣愛念永教無,絕盡憂愁思慮。不得無明暫起,逍遙物外閑居。常清常淨是工夫,相稱全真門戶。[104]
捨家離俗修行方得究竟,心清意淨,物外逍遙。
長春真人丘處機於磻溪、龍門出塵離俗隱居苦修十三載,可以說是體現此一理念的修行典範。[105]〈丘祖訓文〉中記載,丘處機勸告後學門人,自當閒處揣心,思考一個根本的問題:「出家者所為何耳?」[106]為何要出家修道?嚴肅地思考並認真地回應此一問題,乃修道大根大本之所在。丘處機言:「修真慕道,須憑積功累行。若不苦志虔心,難以超凡入聖。」[107]修真慕道出家修行,是因為看破塵緣輪迴生死之苦而企盼超凡入聖,獲得生命的真正安頓。此非易事,若不明志,不下苦志虔心,勤而行之,斷難成就。丘處機即言:「夫學道修真者,如轉石上乎高山,愈高愈難,跬步顛沛前功俱廢。以其難為也,舉世莫之為也。背道逐欲者,如擲石下乎峻坡,愈卑而愈易,斯須隕墜,一去無回,以其易為也。故舉世從之,莫或悟也。」[108]常人順情隨欲如擲石下坡,故易;修道乃制情逆欲以返道本,故難。修道既為逆俗違欲之難事,故修道須先辨志,明辨道俗順逆之別以立虔心進道之志,否則志一差即墮邪徑,此其所以為首要之務。「欲知萬事空,須作百年觀。」[109]「不窮天外樂,那免世間憂。」[110]吾人憂苦無常之生命,若欲求得一個安頓,務須明辨道俗之分,「向物外觀照人間」[111],逆俗返道,苦志虔心,勤行不懈,若修到與道合真之至樂境界,就是憂苦生命徹底安頓之處,此即「為何要出家修道?」這一問題的終極答案。
五、天帝教的天人思想
天帝教於民國六十九年(1980)十二月二十一日復興於台灣,奉 天帝為教主,人間不立教主,以李玉階先生為駐人間首任首席使者。天帝教是一個因應三期末劫[112],適應時代環境需要的救劫宗教。所謂「劫」是指全球核子戰爭的世界末日浩劫,天帝教的時代使命就是:為天下蒼生,化延核戰毀滅浩劫。[113]以下依(一)萬教歸宗宗教大同;(二)靜坐修道了斷生死;(三)性命雙修煉心為基;(四)應元救劫急頓法們;(五)先盡人道再修天道,略述其教義之精要。
(一)萬教歸宗宗教大同
李玉階先生於〈天帝教信徒仍可信仰原來的宗教〉一文中高倡「萬教歸宗,宗教大同」之理念,其言曰:
本教信徒一本道統根源,大家是一家人,仍可信仰原來宗教,即使對各教教義完全信仰,繼續深入研究,亦絕無「矛盾」、「衝突」之處。…………
因之信仰本教之同奮可以信仰原來之宗教,不但無矛盾、無牴觸,而且其脈絡與精神都一致的,亦就是宗教大同,道本一源。[114]
宗教大同之所以可能的基礎即在於「道本一源」:「人間所有宗教同出一源,先後均奉 宇宙主宰之命下降人間,生在不同地域民族,適應時代環境需要,創不同信仰救世渡人。」[115]「地球上所有宗教追溯源頭於無形,同是一個道統。」[116]宇宙人間所有宗教都是同一道源衍流之統,此「道統衍流」乃天帝教教義之根本。 天帝立教道統衍流之第一代即是「天帝教」,衍流五十五代之後,當今之天帝教是復興而非新創。[117]
回顧人類歷史,環視今日時局,因宗教所導致的衝突、戰爭實層出不窮,十字軍東征、阿以衝突、北愛爾蘭新教天主教暴力活動、印度教回教之間的大殺戮,雖均自言正義凜然,激昂壯烈,然皆是血跡斑斑,慘不忍睹。倘若人們都能深切體會到,各種宗教是道本一源的不同拯救之道,對此同異之處,我們應該堅持一種敬其所異而愛其所同的態度,果真如此,相信宗教大同是指日可待的理想。而透過宗教大同才能真正促進世界大同,故在天帝教<祈禱詞>中即有「願-天下為公,宗教大同,世界大同!」之祈禱文。
(二)靜坐修道了斷生死
天帝教的核心就是兩件事:一、闡揚教義,傳佈宇宙大道;二、返本還原,直修昊天虛無大道自然無為心法。[118]要言之,就是研讀教義與老實打坐這兩件事。此外,天帝教精神教育的主要目的,在追求宇宙人生的究竟。[119]天帝教教義《新境界》就在於闡明宇宙人生的究竟。闡明宇宙人生的究竟,終極而言,其目的是要安頓吾人生命之究竟問題,亦即了斷生死。修道的目的就是要了斷生死。[120]而「法華上乘昊天心法」就是 上帝安排了斷生死的捷徑。[121]研讀教義是理入,老實打坐是行入,理行二入並進,勤持不懈,終能究竟解決生死問題。李玉階先生有言:
地球上自有人類以來,大家所關心而得不到究竟的問題,是生命的來源、生命的歸屬、生命的究竟為何?歸結起來就是生與死的問題。凡是生物都是必生必滅,這是宇宙造化的原理。有生有死,死而復生,是一個輪迴,一個究竟,所以生死是一件大事。而天帝教就是要告訴同奮,生從哪裡來?死到哪裡去的生命究竟。[122]
依天帝教教義,人的生命由和子(精神、性靈)與電子(物質、軀體)所構成。死亡就是和子與電子之分離,人死(身體死亡)之後即成和子,隨即進入靈的境界(靈界)。所謂「靈界」,即生物逝世後所進入之無形的境界也。[123]人死之後進入靈界之和子又分兩種,一為自由神,另一為自由和子。自由和子即生前沒有經過修煉之和子,此為一般所稱之「鬼」。因其生前不修,沾染太多因電子,其體沉重,又不合在靈界生存之條件(無功德、無智能,因其不修之故),而淪為飄蕩無常之悲慘命運。自由神則是生前有修之和子,因其有修而所沾染之陰電子較少,體質清輕活潑,得在靈界之中自由飛旋而無所苦,命運大不相同。修道的目的在了斷生死,也就是要在生前培養死後在靈界生存的條件,修行之基礎即在於「當其生前,即陽電勝於陰電。」[124]生前若不修,死後已無能為力,注定輪迴之命運。生前有修死後成自由神者,死後仍得以繼續修持精進,上達更高之境界。[125]
總而言之,天帝教之終極關懷在於藉由靜坐修道究竟解決生死問題。現實關懷,如化延核戰毀滅劫、保台護國、兩岸和平統一,諸此種種,究其實仍在祈求創造一個足可修道的安定環境,以利靜坐修行,得以究竟解決生死問題。尤其化延核戰毀滅劫更是重要而急迫之根本大事,因為在傳統戰爭中死去的人,其性靈(和子)未受傷害,只是肉體上的死亡,並非絕對的滅亡。但在核子戰爭中,性靈則隨同肉體一起毀滅,是絕對的死亡,是真正徹底的毀滅。若是如此,還談什麼靜坐修道、了斷死生。
有了可以修道的環境之後,重點就放在老老實實地靜坐修道。修道須理行並入,然只有行才能真正最後達到修道的目的,「昊天心法須透過行入方能體悟」[126],所以說:「靜坐是修道煉法之根本」,甚至可以說:「靜坐就是道」[127],天地教的靜坐法門就是「昊天心法」。關於靜坐,李玉階先生言:
靜坐不但是「養生之道」,而且是「回天之道」。所謂「回天之道」就是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了斷生死,不再輪迴,回到 上帝身邊的大道。[128]
靜坐是「養生回天之道」,在人道上可以健康長壽、長生不老,在天道上則是返本還原的回天之路,了斷生死。是故,唯有透過靜坐方能真正達到修道的目的。
(三)性命雙修煉心為基
天帝教主張「性命雙修」,性是先天「性靈」,命是後天「肉體」,亦即「靈魂與肉體」同時修煉。[129]天帝教之修煉法門,其正式名稱為「法華上乘直修昊天虛無大道自然無為心法」,簡稱「昊天心法」,此法直修昊天虛無大道,不同於道門傳統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依序修煉之法,是「直修煉神還虛的功夫」[130],是自然無為的一種「頓法」[131]。而昊天心法是「頓法」中的「急頓法門」。「頓法」是指直修煉神還虛,而不在肉體上用功夫;「急頓」之「急」是時間上的急,直指人類當前危急之處境,也就是說,人類毀滅浩劫之危機迫在眉睫,是非常緊急的時刻。「急頓法門」者,即化解此毀滅浩劫危機之應急法門也,這是因應非常時代的特殊修行法門。因不在肉體上用功夫,故以煉心為基。
「煉心」,依「帝教法華上乘昊天心法與急頓法門靜坐修煉體系總說明」〈其二〉中之所述,乃屬性功之修煉,其內容為:「立志希聖希賢,做好道德行為上之修養,以教則、教約規戒身心,將此一顆凡心、人心煉得不動,煉得一無所有。」[132]此看似一般修心養性之功夫,然天帝教之煉心並不僅止於此,還要滌除玄鑒,盡除心垢,使心鏡一塵不染,一心不亂,達到定靜忘我之境界。當此之時,心靜到極點,吾人身中陰濁之氣得以排出,氣機發動,自身真陽之氣就會提昇。排除一分陰濁之氣,即可培養一分一己真陽之氣,同時即可吸收一分 上帝的靈陽真炁,在體內調和運化,自然竅開關通。這才是煉心的終極目的,也就是直修的根本所在:全在修一己之真陽之氣,以接引 上帝的靈陽真氣。如此方可直修昊天虛無大道,超越煉精化氣、煉氣化神而直接修煉煉神還虛。煉心完完全全是在配合修煉昊天心法最關鍵之默運祖炁,否則若非無法接引 上帝的靈陽真炁,就是接引下來的靈陽真炁無法發揮調和運化之作用,果真如此,則是功盡唐捐,白費工夫了。
煉心確是昊天心法之基本功夫,其下手處必須把握「心無所住,一切放下,放下一切;心無所注,一切不想,不想一切」之原則。天帝教徒平時做四門基本功課,都是煉心的功夫,在靜坐時則要經常保持將睡未睡、似覺不覺身心放鬆的狀態。
(四)應元救劫急頓法門
昊天心法是上帝針對三期末劫的時代所特別傳授之急頓法門,不是修煉肉體,是修煉封靈的法門。修煉封靈成功,便是成就身外之身,即可了斷生死,永生共存,才算真正完成修道的終極目的。修封靈以煉元神為基礎,元神不同於後天之識神,它是從母體先天帶來的。
昊天心法是修煉封靈的法門,煉元神是修封靈的基礎,主要在加強命功之鍛煉,促進煉精化氣、煉氣化神二關之超越,以助直修煉神還虛之功。修煉元神有成,昊天就有一股正氣加持於吾人元神之中,此加持於吾人元神中之昊天正氣就是封靈原種(或稱無形金丹)。元神中有此封靈原種,是為修封靈之基礎,進一步方得以修煉封靈,否則就如空鍋煮水,白費工夫。修煉封靈之道,亦不外勤修法華上乘正宗靜坐,持續不斷犧牲奉獻,培功立德,最後終將成就身外之身,了斷生死,永生共存,徹底解決生命之究竟問題。
了斷生死是修道的終極目的,修道之方則不外漸法與頓法。漸法是依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三關一關一關循序而修,頓法之修持則超越煉精化氣、煉氣化神二關,直修上關煉神還虛,不在肉體上用功夫,故依頓法而言,修道即修心。頓法直修還虛之功,以求虛心契道之境。虛心之功乃有賴於清心寡慾之日損,於此可言其為「漸修」,然契道則是豁然貫通之「立頓」。究其實,「頓」有二義,其一,直修上關以兼初、中二關謂之頓;其二,契道是指當下體悟道的渾淪一體亦謂之頓。就前一義言,在修煉中,亦需歷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竅開關通之過程,這根本上亦屬漸修,此頓只是指其直接修煉最上一關,然亦有漸進之歷程。頓契大道無法憑空而降,漸修即是爲頓契大道而做的準備功夫,勤行不懈,一旦豁然貫通,自然水到渠成頓契大道。所以必要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尤其是煉心,因頓法直修煉神還虛,已不在肉體上用功夫之故。
昊天心法是「頓法」中的「急頓法門」。「頓法」是指直修煉神還虛之功夫,「急頓」之「急」是時間上的急,直指人類當前危急之處境,也就是說,人類毀滅浩劫之危機迫在眉睫,是非常緊急的時刻。「急頓法門」者,即化解此毀滅浩劫危機之應急法門也,這是因應非常時代的特殊修行法門。急頓法門應世之時代因緣,李玉階先生言:
過去道家在肉體上用功夫,從陰神修至陽神,不知要下多少時間苦功,其中困難重重,所以說「修道者車載斗量,成道者鳳毛麟角」。現因氣運到了三期末劫開始,地球上人類的命運危在旦夕,時間、環境根本不許可人類在在肉體上用功夫,同時天上爲了搶救三期末劫,還需要培養更多的仙佛參與救劫的行列,爲了壯大靈界救劫力量, 天帝頒下昊天救劫急頓法門,修煉封靈,成就立地仙佛,希望來應付未來的局面發展,所以我今特別強調:急頓法們是只有三期末劫出現才有的救劫特殊法門。[133]
急頓法門乃因應三期末劫之救劫法門,故又稱為「應元救劫急頓法門」。這倒不是說傳統之修持法門無效,而是來不及了。因為人類命運危在旦夕,時間上危急,已不允許以傳統方式修煉。救劫急頓法門則不在肉體上用功夫,直接修煉封靈,希望能夠在更短時間內立地成就封靈。這一方面是 上帝在非常時代中所特別安排之了斷生死的捷徑,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應世救劫所需,封靈成就之後即能參與救劫行列,以補仙佛不敷分配之需,壯大救劫力量。是故,急頓法門之必要性有其重大的時代意義。
(五)先盡人道再修天道
「先盡人道,再修天道」是天帝教化的鮮明特色,也是天帝教最重要的精神[134],而為教旨之所在[135]。然「人道」、「天道」之內涵為何?李玉階先生曾有文為之定義如下:
所謂「人道」卽順而行之為凡,男婚女嫁,生兒育女,為名利事業鑽營,為三餐溫飽而奔波勞碌。所謂「天道」卽逆而行之為仙,超凡入聖,超聖入神。[136]
依此界說,「人道」是指順而行之為凡之事,「天道」則是逆而行之為仙之途,前者是塵世凡俗之生活,後者則是修道成仙之事業。「順則為人,逆則成仙」,然若如此理解,也就無所謂「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之義,因為走仙道的人就是逆人道而行[137],那是一種捨人就天的歷程,盡了人道也就失了天道,修了天道也就捨了人道,「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之說,完全沒有意義。因此,天帝教「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之教理,不能從傳統修道的「順逆」觀點來理解。也許透過「修道之階」的觀點來理解會比較切當,李玉階先生於《靜坐要義》中有段文字正可說明此義:
道家數千年來重要的修持功夫,可分「超凡」、「入聖」、「登真」幾個階段。
即是說:凡人要以學做聖人為起步功夫,先完成聖賢修養,達成聖賢境界,
再談修真修道,而進入最後真人境界,以完成人生最高境界之目地。以本教而言,就是要教徒同奮先從「超凡」下手,就是先盡人道,把人做好……………再修天道。[138]
「先盡人道,把人做好」這是「超凡入聖」的起步功夫,此「先」即指在修道階序中之先於「超聖入神」之修天道。「先」完成聖賢修養,達成聖賢境界,
「再」談修真修道。《宇宙應元妙法至寶》中亦強調:「靜坐(修道)首重做人做事,我們先從做人處事,學習聖人的行為開始。」[139]所以,「人道就是做人的道理。」[140]「盡人道」就是要力行人生守則廿字真言,堂堂正正做人,規規矩矩做事,培養正氣,光明正大,做一般人的模範,超凡入聖,修成聖人。在「盡人道」的基礎之上,就可以進一步「修天道」,性命雙修,鍛煉精氣神,與道合真,修成真人。在此詮解之下,就修行的整體而言,沒有不盡人道的修天道,也沒有不是了天道的盡人道,盡人道即是在修天道,修天道也就是盡人道。
「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中「先…,再…」之關係是一種在修行功夫上邏輯的先後次序,而非時間上的先後次序。事實上,李玉階先生真正的主張應該是「一面盡人道,一面修天道」。[141]「盡人道」與「修天道」二者其實是同步進行的,只不過就修行階次而言,登真的修天道是以成聖的盡人道做為邏輯上的前提。依此,那些以「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之說作為人道繁忙無暇修道的託辭,或作為修道而忽略人道責任之藉口,都是無法成立的歪理。
總言之,修行是生命安頓之道,此道分為「人道」與「天道」。「人道」部份可以說是生命安頓的現實關懷,其具體內涵包括:養生保命[142]、男婚女嫁[143]、學做聖賢、對社會國家做出貢獻[144]、救劫化劫[145]等等。「天道」部份則是生命安頓的終級關懷,真修實煉,死後可自救其性靈,回歸帝鄉,徹底了斷生死,「享受人間所尋不到的永久幸福,世上所難以想像的真正快樂,而與宇宙共始終。」[146]
天人二者息息相關,所有人道上的和諧均裨益於天道之完滿,所有天道之洞見則引導人道之歸驅,這就是天道人道合德的天人合一。天道人道並非割裂逆違的天人相分,而是天人合德,依此而解,方能真正體悟「先盡人道,再修天道」的深刻義涵:
先盡天人貫通的人道,再修人性圓滿的天道。[147]
「先盡人道,再修天道」,所先盡的人道乃「天人貫通的人道」,而再修的天道則是「人性圓滿的天道」,此方為「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之諦解。
天帝教是「在家修道」、「入世修行」,因此在修煉的過程當中也就同時包含了人道與天道。李玉階先生曾為文慨然而言在家修道之倍嘗艱辛,充滿悲憫亦多所惕勵奮勉:
試觀學習靜坐同奮,多係業餘學習,本身既有工作,且又多有家庭負荷。 人世原極坎坷,修道又屬艱辛,今旣肩負入世職責,又要作出世打算,實較專門修道之士更屬艱苦。按入世工作,誠屬勞頓傷神,其遠景或為功名利祿,或為富貴榮華,五彩繽紛,光怪陸離,誘惑旣大,陷阱更深,稍一不慎,難免墜足。今以入世之姿作出世功夫,必須較古往今來專門修道人士,對時代環境要有更深一層體認,才能一舉兩得。因此同奮必須恬澹自甘,在塵遺塵,必須痛下決心,日久成習,自可安之若素。[148]
此段文字恰可詮解「先盡天人貫通的人道,再修人性圓滿的天道」之義。「在家修道」就是要「旣肩負入世職責,又要作出世打算」,「以入世之姿作出世功夫」,而希冀「在人道上彰顯天道」。[149]必得「所行人道皆天道之彰顯」,如此方能「一舉兩得」:人道天道皆得圓滿。「在人道上彰顯天道」,這既是修行功夫之所在,亦是修道所欲達致之境界,即「在塵遺塵」。李玉階先生對此功夫境界有如下的陳述:
不出家之修道人,都必須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道。在塵而不染塵,心要 不為紅塵所染,心不留戀紅塵。雖然照常行事,但對功名富貴、酒色財氣看淡,心裏空洞無物。[150]
「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道」就是秉持道心以行日常之事,則所行人道盡皆天道之體現,天道卽彰顯於人道之中。「在塵而不染塵」是指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常應人道卻不為塵事所牽累而常清靜。「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之精義:「先盡天人貫通的人道,再修人性圓滿的天道」,實盡乎此!
六、出家修道與入世修行:一些反思
全真教是「出家修道」,天帝教是「入世修行」,「出家」、「入世」之分,卽顯功夫進路之有別。然究極而言,「出家」、「入世」只是相對的概念,因為出家修道,就算是隱居深林山谷,也還是一種在世的生活,仍有其基本的人道需求,就像王重陽祖師要求其弟子以乞食之方式來滿足基本的生存需求。所謂「出家修道」,真正的含意應該是,儘可能地隔絕掉那些對修道有礙的塵俗之事,以便能更專心致志於修行。王重陽卽有詞云:「達摩面壁九年清,釋迦坐雪六年精。」[151]丘處機嘗言:「修真慕道,須憑積功累行。若不苦志虔心,難以超凡入聖。」修道實屬艱難辛苦之事,若還有諸多塵事俗務之牽擾,當然非常不利於修成道果。但是為了避開塵事俗務之牽擾,不論他如何遠離塵世隱於高山深谷,仍在此世上,不是絕對的出離。王重陽當然也很清楚此點,《重陽立教十五論》中卽言:「離凡世者,非身離也,言心地也。身如藕根,心似蓮花,根在泥而花在虛空矣。得道之人,身在凡而心在聖境矣。」[152]依此言,修道似乎也非出家不可,身在紅塵一樣可以修行,就像蓮花出污泥而不染,只要在塵而不染塵即可。事實上,王重陽確有此意,觀其回應馬丹陽所問:「何者名為出家?」之言,卽為明證:
出家者,萬縁不罣,自己靈明,乃是出家。[153]
有功行修真之德為出家。[154]
可見出家是一種心境,身在塵而心不染塵,應物無著而心常清靜,「常應常靜,身在事中,心在事外。」[155]此為「有功行修真之德」,名為「出家」:「身且寄在人間,神已遊於天上。」[156]「身居一室之中,性滿乾坤。」[157]「形且寄於塵中,心已明於物外矣。」[158]凡此諸說,皆「身在凡而心在聖境」之註解,明「出家」之確義。這就是丘處機所言「作鬧中閒,忙中靜,濁中清」之教:「要覓金烏玉兔,求之總在紅塵。」[159]「修丹何必棄家園,混俗和光取便。」[160]同時也與天帝教「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道」之修行觀相吻合。
全真教將家庭視為牢獄、火宅,把夫妻子女等親情看做金枷玉鎖,而要學人看破紅塵,割斷情緣,拋妻棄子,出家修道。其著眼點可能在於「生命之不可取代性」,因而個人的生死安頓必須自己承擔,到頭來誰也幫不上忙。劉一明說的好:「大病臨身,臥床不起,雖有孝子賢孫,替不得患難,嬌妻愛妾,代不得苦楚,生平恩愛,到此一無所恃。」[161]又說:「無常一到,縱有金穴銀山,買不得性命;孝子賢孫,分不了憂愁。」[162]天帝教當然也體認到「自己的生命自己了」,但更看重將這些俗事塵緣作為助道資糧的面向,主張夫婦雙修互為道侶,或者全家同修共為道伴,強調其相互督促扶持,共同提昇之功。《雲笈七籤》卷四十五〈秘要訣法部‧明人同奉第十八〉中云:
高人俗士,居家或有妻室,志有希道之心,遊道德之鄉者,宜夫婦同修。若不同修,皆相賊害,以一人不知,故見一人修行,心有所阻,遂成相賊。[163]
出家清修者可能就是擔憂心有相阻而成賊害,反倒忽略了共修之為道侶而有互相扶持共同提昇的力量。二者雖殊途而同歸,然平實而論,天帝教「盡人道修天道」似乎是更符合人性的修行方式。
天帝教雖主張「天道人道合修共煉」的入世修行,然李玉階先生亦曾有離塵脫俗專心修道之意,有〈了卻塵緣留形崐崙〉詩為證:
秉性分靈命受天,何須功德在人間;
等閒不管塵寰事,隱顯崐崙道統傳。[164]
更有〈清虛無為〉詩描繪此「等閒不管塵寰事」的修道生活情景:
醉酒臥白雲,瀟灑出烟塵。傲笑凌雲志,不如早修真。
仙鶴時為伴,神猿獻果珍。奔鹿銜芝草,飛花散紛紛。
泓泉漱白石,林間論詩文。松蔭相對弈,古鏡照長春。
溪邊彈琴瑟,月下唱清平。舞劍歌八闋,清香一爐薰。[165]
這種無塵緣俗事干擾牽累,如閒雲野鶴般的悠哉修道生活,多麼令人嚮往。然而,天帝教是秉持「不為自己打算,不求個人福報」的精神從事修行,不是自修自了,故不會停留於此。不過,一定時期的出家修道,對於道功之精進是相當必要的。李玉階先生於晚年回憶早期靜坐修道之歷程時提到,他從二十歲開始靜坐,直到歸隱華山才開始真修實煉,八年之中才能真正進步,並強調自己今天的一點靜坐基礎,完全得力於華山八年的苦修實煉。[166]為何特別提到直到歸隱華山才開始真修實煉,八年之中才能真正進步?這難道不是離塵修煉之功嗎?後來天帝教也有短期出家修行的制度,即「閉關」,其目地就是與外界隔覺,以專心修行。[167]另有一事值得一提,李玉階先生於民國六十八年八月十五日開始吃素,他自己說也是為了「同世俗斷絕往來,專心恢復華山修道生活。」[168]至此,才真正明瞭為何他在歸隱華山時要自稱「涵靜老人」之用意,就是為了斷絕塵緣專心修道,畢竟當年他才三十七歲。
一般人修道常有一種迷思:「惟恐修道不成誤了今生」,想修道又割捨不下功名利祿等塵緣俗事,因此總為疑情所困,無法痛下決心,精進奮鬥,這是將人道天道截然分為兩段所造成的偏頗邪見,乃修行之一大障蔽。在《丘祖語錄》中記載了這麼一段師生之問答:
問曰:「弟子欲辭家學道,奈世緣未了,功名未成,再遲數年,如何?」
師曰:「子既欲嗣吾宗,明利二字須要看淡。子欲問道,宰相之位可辭。吾之求人甚於人之求吾,各人勉諸,不然他日無由見我。仙鬼殊途,光陰如電,一彈指而白髮星星矣。增一年,去鬼日近。色身易壞,真性未修,如何?如何?」[169]
修道之人當以長春真人丘處機之言為鑒誡。「出家」之真正內涵應在於「心捨俗縁而就道縁」,而不在形式上的出離塵世─「身已出家,而心未出家。」[170]天帝教「先盡人道,再修天道」之教義,若不能了解其奧義而只停留在字面上的理解,它既可以是懶散的託辭,也會是無功的藉口,總不失為一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此則難以避免上述門人之問:「世緣未了,功名未成,再遲數年,如何?」,然而這卻是障道之邪見,務須慎思明辨。倘若真的要盡完人道之後再來修道,那就不用也無法修道了,因為人只要一日在世,永遠有人道要盡,何時能盡了,除非他死了。
七、結語:理解與心解
天道乃人道之價值本源,也就是人性中價值之善的活頭源水,而為人們生命安頓所歸宿之處。《周易‧繫辭上傳》言:「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171]又言:「易其至矣乎!夫易,聖人所以崇德而廣業也。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義之門。」[172]人本有之善性不是一個靜態的結構,而是繼善成性的動態成就,依道繼善成性,此乃道義之門。若人性中的價值之善得以完滿實現,那就是生命最高的境界,在此境界中,所行人道皆天道之體現,天道即彰顯於人道之中,這就是「天人合一」,修道的最高境界。何謂修道?依天道以行人道,率人道以合天道,是名修道。
天道乃體道合真由上而下做為人生規範(人道)之根源,老莊深切地體悟到宇宙中有一股杳杳冥冥恍恍惚惚的無形無狀力量,此力量依一定的規律展現出某種秩序,而人生之至善就在於將自己之生命調整至與該秩序和諧一體的狀態,這就是修道之精義,那是從天道到人道的價值體悟。
長春真人丘處機有詞云:
人生得意如花好,花開恨遲謝恨早。
百歲光陰能幾何,幼壯轉眼成衰老。
可憐紅顏美少年,北邙山下埋荒草。
何不學仙超輪迴,丹經朗朗如月皎。
參同本有長生訣,談道人多明道少。[173]
丘處機深深慨歎,談道人多而明道人少,其中緣由端在:「今學人皆理解非心解,皆識光非智光也。」[174]「理解」是一種理性上概念的了解,「心解」則是一種理解之後實踐的体知,即「總不在擬議,得之心上實實行去」[175]。關尹子云:道在言前意外,故言道者如言夢。[176]落於言談議論之層面,與道有隔,此所以談道人多而明道人少。未悟言道乃大忌,所謂「凡夫地不說聖人話」。言以載道,名以指實,若無法體道得實,則不過就是名稱概念而已,故道經《高上玉皇心印經》有云:「不得其真,皆是強名。」[177] 語言只是指道之符,道本無名,亦不可言狀,體道真人若不言又不足以指點大道之真,提示修道之方,恐後世學人乃不知道為何物,更遑論契道之要。言語、理解仍是修道所不可少之資具,蓋「未到彼岸仍須用法」,理以導行是也。明道之後就要做一個行道之人,說食不飽,只有實踐力行,才能達到目的,若徒託空言,則無補於用。故道經《胎息經》說:「勤而行之,是真道路。」[178]老子也說:「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壘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道德經》六十四章)若無具體實踐行動,都是空談。就修道而言,理知可以頓悟,然知未必能行,悟未必能證,而行證則須真積力久之功。故修道之要,在乎行所知、証所悟,其鑰則在信心不惑勤而行之。
(2007-11-30完稿於涵宇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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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張岱年,《中國哲學大綱》,藍燈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92,頁226。
[2] 熊十力,《乾坤衍》,台灣學生書局,1976再版,頁256。
[3] 參見馮禹,《天與人─中國歷史上的天人關係》,重慶出版社,1990,頁16。
[4] 同上。
[5] 《尚書正義》,李學勤主編,十三經注疏整理本(4),台灣古籍出版有限公司,2001,頁405。
[6] 同上,頁416。
[7] 李漁叔註譯,《墨子今註今譯》,台灣商務印書館,1992七刷,頁208。
[8] 《孟子‧萬章章句上》,楊伯峻譯注,《孟子譯注》,北京中華書局,2000十二刷,頁222。
[9] 《孟子‧告子章句上》,楊伯峻譯注,《孟子譯注》,北京中華書局,2000十二刷,頁271。
[10] 《莊子‧秋水》,郭象注、成玄英疏,《南華真經注疏》,中華書局,1998,頁342。以下莊子
引文皆用此書,只列篇名,不另作注。
[11] 《韓非子‧解老》,清王先慎,《韓非子集解》,新篇諸子集成(五),世界書局,1991,頁101。
[12] 《禮記正義‧樂記第十九》,李學勤主編,十三經注疏整理本(16),台灣古籍出版有限公司,
2001,頁1262。
[13] 余敦康,《現代周易解讀》,華夏出版社,2006,頁122。
[14] 同上,頁346。
[15] 同上,頁13。
[16] 「山谷之士,非世之人」、「平世之士,教誨之人」、「朝廷之士,尊主強國之人」、「朝廷之士,尊主強國之人」、「江海之士,避世之人」、「導引之士,養形之人」等等之說見〈刻意〉。
[17] 「麗姬悔泣」之事見於〈齊物論〉:「麗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晉國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於王所,與王同匡牀,食芻豢,而後悔其泣也。」本文以為此亦莊子「天人之分」之譬喻。
[18] 「倒置之民」又稱「蔽蒙之民」:「缮性於俗學以求復其初,滑欲於俗恩以求致其明,謂之蔽蒙之民。」(〈繕性〉)
[19] 唐楊倞注,清王先謙集解,《荀子集解》,〈解蔽篇第二十一〉,新篇諸子集成(二),世界書局, 1991,頁262。
[20] 參見楊國榮,《莊子的思想世界》,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頁20。
[21] 事實上,荀子對莊子的批評是不相應的,因為二人對「天」之理解,其內涵並不相同。荀子
的「天」是指不受人們好惡之情所左右的自然現象及其變化,其言:「天行有常,不為堯存,
不為紂亡。」(〈天論〉)其義與莊子之「天」相去甚遠。
[22] 參見楊國榮,同上注書,頁33-34。
[23] 「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
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
一竅,七日而渾沌死。」(〈應帝王〉)
[24] 或者對比於「真人」,稱之為「假人」似更貼切些,蓋在未達真人境界之前,他就只能是一個假人。
[25] 本文所引老子經文,以陳鼓應《老子註釋及評介》一書中的文字為準。以下所引,除非引用他註以闡述義理,另有註釋外,則只註明章節。
[26]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老子》十四章)
[27] 對於此段莊子體道的陳述文字,嚴復先生曾經指出:「自『夫道』以下數百言,皆頌歎道妙之詞,然是莊文最無內心處,不必深加研究。」(轉引自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北京中華書局,1983,頁182。)關於道,莊子謂:「有真人而後有真知」。本文視莊子為有成就的修道者,這段文字是莊子達到與道合真境界所發之言論,而非文學寫作誇大渲染的頌歎之言。
[28] 參見楊國榮,《莊子的思想世界》,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頁78。
[29] 陳垣,《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收於《陳援菴先生全集》(第八冊),新文豐出版公司,1993,
頁2669。
[30] 秦志安,《金蓮正宗記》,收於《全真七子傳記》,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1999,頁357。
[31] 《重陽全真集‧范懌序》,《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
[32] 《甘水仙源錄》卷二,《道藏》第十九冊,頁740。
[33] 本文對全真教基本義理之論述,主要以王重陽、馬丹陽與丘處機的思想為主。
[34] 〈答戰公問先釋後道〉,《重陽全真集》卷一,《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
頁4。
[35] 〈孫公問三教〉,同上注書,頁9。
[36] 〈示學道人〉,同上注書,頁16。
[37] 《重陽真人金關玉鎖訣》,同上注書,頁288。
[38]王重陽先後於寧海全真庵、崑崳山煙霞洞、文登姜實庵,傳道收徒。之後在七大弟子協助之
下,「善化三州,同歸五會。」(《金蓮正宗記》)金大定八年(1168)於寧海州姜實庵成立「三
教七寶會」,金大定九年(1169)八月於寧海州又成立「三教金蓮會」,九月於登州福山成立「三
教三光會」,又在登州蓬萊成立「三教玉華會」,十月則在萊州成立「三教平等會」。(參見李道
謙,《七真年譜》)三州五會之創立,在全真教史上是一重大事件,甚至可將此事件視為全真道
創教的真正標誌。(參見牟鍾鑒、白奚、常大群、白如祥、趙衛東、葉桂桐著,《全真七子與齊
魯文化》,齊魯書社,2005,頁17。)
[39] 見〈終南山神仙重陽真人全真教祖碑〉,金源璹撰,《甘水仙源錄》卷一,《道藏》第十九冊,
頁725。
[40] 《丹陽真人語錄》,《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40。
[41] 《漸悟集》卷下,《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98。
[42] 〈贈劉師魯〉,《磻溪集》卷一,《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15。
[43] 〈長春真人規榜〉,《丘處機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47。
[44] 《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78。
[45] 同上注,頁280。
[46] 《重陽全真集》卷三,《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51。
[47] 〈玉花社疏〉,《重陽全真集》卷之十,《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59。
[48] 《丘祖全書節輯》,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灣自由出版
社,1998,頁263。
[49] 同上,頁254。《道藏》中收有丘處機《大丹直指》(第四冊,頁391-404),詳釋煉丹功法,有
圖示、要訣與修煉節次,有小中大三成法,從延年、長生到超凡入聖,共分九步階序:(一)
五行顛倒龍虎交媾,(二)五行顛倒周天火候,(三)三田返復肘後飛金精,(四)三田返復金
液還丹,(五)五氣朝元太陽鍊形,(六)神氣交合三田既濟,(七)五氣朝元鍊神入頂,(八)
內觀起火鍊神合道,(九)棄殼升仙超凡入聖。前三步為小成法,修之可補虛益氣,活血駐顏;
悅其肌膚,壯其筋骨;返老還童,健骨輕身。中間三步為中成法,修之可形神俱妙,與天齊年,
自耐寒暑,升騰自在。後三步為大成法,修之可超凡入聖,全真而仙,超越生死。卿希泰主編
《中國道教史》修訂本(第三卷)一書中,將此九步功法對比於丘處機此處所言「吾宗前三節
皆有為功夫,命功也。後六節乃無為妙道,性學也。」之九節功法。(頁77)然此對比,並不
恰當。依丘處機所說之九節功法,前三節為命功,屬有為功夫,後六節是性學乃無為妙道,則
無以稱功。然細觀《大丹直指》中所述九步功法,大體皆屬煉氣、煉形、煉神之修命方法,其
中圖示、要訣、行功之法、行功應驗等等,論之甚詳,是屬有為功法。然而在煉氣修命的過程
中,修心始終是工夫之鑰。某些重要時刻,修心至為關鍵,心不修則通不過。如在〈三田返復
金液還丹訣圖〉一節之解說文中提到:「如行火至金木兩停,欲飛不飛之時,欲濟不濟之際,
最要正意守持,一念不生。若思念才生,即是塵垢。塵者,陰也。陰者,魔也。被魔所障,三
關即閉不通也。須要斬除其意,一正二氣自合,以結大丹。」在〈內觀起火鍊神合道訣義〉一
節功法中亦強調切防十種心魔(六欲魔、七情魔、富魔、貴魔、恩愛魔、災難魔、刀兵魔、聖
賢魔、妓樂魔、女色魔)續來作亂,這些執念,皆有礙道功,不能超凡入聖。在養氣煉形合道
的修行中,「無思無想只定靜之」的修心功夫均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50] 陸道和編集,《全真清規》,《丘處機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47。
[51] 《磻溪集》卷四,《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31。
[52] 《丘祖全書節輯‧丘祖語錄》,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
灣自由出版社,1998,頁254-255。
[53] 以上所論請參見丘處機,《大丹直指》卷上,《道藏》第四冊,頁391-392。
[54] 《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79。
[55] 《重陽真人授丹陽二十四訣》,《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95。
[56] 〈玉花社疏〉,《重陽全真集》卷之十,《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59。
[57] 《丘祖全書節輯‧丘祖語錄》,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
灣自由出版社,1998,頁251。
[58] 〈長春丘真人寄西州道友書〉中言:「有一等道人,丹田搬運,亦是下等門戶爾,乃教初根小
器人。若性到虛空,豁達靈明,乃是大道,此處好下手,決要端的功夫。」,《真仙直指語錄》
卷上,《道藏》第三十二冊,頁437。
[59] 〈金丹〉,《重陽全真集》卷之二,《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30。
[60] 《重陽真人授丹陽二十四訣》,《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94。
[61] 《五篇靈文注》,《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303。
[62] 《丘祖全書節輯》,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灣自由出版
社,1998,頁250。
[63] 耶律楚材,《玄風慶會錄》,收於《長春真人西遊記》,黨寶海譯注,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
頁156。
[64] 《文始真經》云:「性者,心未萌也。」(〈四符〉,《道藏》第十一冊,頁518。)又言:「心既未
萌,道亦假之。」(〈一宇〉,《道藏》第十一冊,頁514。)心既未萌,即指性虛空靈明的狀態,
在此狀態下,道自來居,此即莊子所謂:「惟道集虛。虛者,心齋也。」(〈人間世〉,郭象注、
成玄英疏,《南華真經注疏》,中華書局,1998,頁82。)丘處機亦言:「若性到虛空,豁達靈
明,乃是大道。」(〈長春丘真人寄西州道友書〉,《真仙直指語錄》卷上,《道藏》第三十二冊,
頁437。)
[65] 《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97。
[66] 《重陽全真集》,《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51。
[67] 《重陽真人金關玉鎖訣》,同上注書,頁298。
[68] 《重陽全真集》,《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59。
[69] 《重陽真人授丹陽二十四訣》,《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95。
[70] 《丹陽真人語錄》,《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44。
[71] 同上,頁248-249。
[72] 《洞玄金玉集》,《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5。
[73] 同上,頁66。
[74] 同上,頁67。
[75] 同上,頁76。
[76] 同上,頁86。
[77] 同上,頁116。
[78] 同上,頁126。
[79] 同上,頁142。
[80] 同上,頁155。
[81] 《漸悟集》,《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06。
[82] 《丹陽神光璨》,《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20。
[83] 《真仙直指語錄》卷上,《道藏》第三十二冊,頁437。
[84] 〈示眾〉,《磻溪集》卷四,《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31。
[85] 《坐忘論‧收心》,《道藏》第二十二冊,頁893。
[86] 《長春真人西遊記》,黨寶海譯注,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頁111。
[87] 《磻溪集》卷四,《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30-831。
[88] 《丘祖全書節輯》,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灣自由出版
社,1998,頁243-244。《玄風慶會錄》中亦載:「道人修真其心,一物不思量,如太虛止水。
水之風忽也,靜而清,萬物照之,燦然悉見。水之風來也,動而濁,曷能見萬物哉。本來真性,
靜若止水。眼見乎色,耳悅乎聲,舌嗜乎味,意著乎事,此數者續續而叠舉,若飄風之鼓浪也。」
此段文字與《丘祖本傳》中之文字、順序雖有異,然義理卻無不同,二者皆言修心見性之旨,
所差僅在於二者對修心內涵之解說有些分別,《丘祖本傳》作「不著一物」,《玄風慶會錄》作
「一物不思量」。「一物不思量」,如太虛止水,有寂然不動之義,卻無以彰顯感而遂通、對境
應物不染不著之自在義。本文以「不著一物」其義較「一物不思量」為佳妙,故引之。
[89] 〈爇心香〉,《磻溪集》卷六,《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43。
[90] 《丹陽真人語錄》,《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45。
[91] 《王重陽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56。
[92] 〈丹陽真人直言‧示門人〉,《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52。
[93] 同上。
[94] 《真仙直指語錄》卷上,《道藏》第三十二冊,頁437。
[95] 同上。
[96] 《丘處機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77-178。
[97] 《重陽全真集》,《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41。
[98] 關於「分梨十化」的詳細分析,可參見蜂屋邦夫,欽偉剛譯,《金代道教研究─王重陽與馬丹
陽》,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頁166-169。
[99] 《重陽教化集‧化丹陽》,《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39。
[100] 〈寄蒲城陸德寧〉,《洞玄金玉集》卷之三,《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65。
[101] 〈道友問在家能修行否〉,《洞玄金玉集》卷之三,《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
頁98。
[102] 《漸悟集》卷下,《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03。
[103] 〈贈京兆權先生〉,《漸悟集》卷下,《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87。
[104] 〈西江月〉,《漸悟集》卷上,《馬鈺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73。
[105] 有關丘處機磻溪、龍門十三年隱居苦修之進一步敘述可參看劉見成,〈修心見性‧見性成仙:
長春真人丘處機的修道思想〉,《丘處機與全真道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匯編》,中國‧棲霞,
2007,頁189-206。
[106] 《丘處機集》,趙衛東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177。
[107] 《丘祖全書節輯‧丘祖語錄》,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
灣自由出版社,1998,頁264-265。
[108] 耶律楚材,《玄風慶會錄》,收於《長春真人西遊記》,黨寶海譯注,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
頁155-156。
[109] 〈警世〉,《磻溪集》卷三,《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25。
[110] 〈示眾〉,《磻溪集》卷四,《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30。
[111] 〈上丹霄〉其三,《磻溪集》卷五,《道藏》第二十五冊,頁836。
[112] 所謂「三期末劫」,是道家(教)有關於宇宙生成變化的歷史觀。「三期」者,乃指宇宙循環
運行會運之劫。宇宙由始至終為一元。一元有十二會,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
申、酉、戌、亥十二會。一會又分三十運。一運又分十二世。一世三十年。如此宇宙歷經十
二會,共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宇宙之終始。自鴻蒙開闢,天地分成,至午會陽極而陰生,
天地萬物又漸漸關闔而毀滅成混沌。到下元子會又生陽,再創下元之世。然每會之間因氣運
之變化,而有數期之劫運。此三期劫運者,即青陽、紅陽、白陽也。劫者災也,指天地萬物
所受之災難。所謂「三期末劫」,是指人類目前所處的時代是屬於三期中最後一個劫運,即白
陽劫。三期末劫又分行、清、平、春、康、同六個階段,每個階段所經歷的時間長短不定。
[114] 《天帝教教義-新境界》,2000三版三刷 ,<附錄一>,頁124-125。
[115] 同上,頁123。
[116] 同上,頁124。
[117] 有關天帝立教道統衍流之詳情,請參見《天帝教教鋼》,頁39-96。
[118] 《天人學本》,頁181。
[119] 《師語》,頁227。
[120] 《帝教法華上乘昊天心法》,頁224。或參見《師語》,頁139。
[121] 《宇宙應元妙法至寶》,頁71。
[122] 《涵靜老人言論集》(一),帝教出版社,2005,頁231。
[123] 《新境界》,頁69。
[124] 同上,頁72。
[125] 和子之存在有其不同等級,從普通和子、自由神、天君、聖、天尊、仙(菩薩)、佛而至 上帝,共有八級。除 上帝至尊之境界外,其餘各級皆可由人類努力奮鬥而修成。參見《新境界》,頁73-78。
[126] 民國八十五年四月二十七日台南市初院十週年慶,代理首席使者李維生之致辭。見《天帝教復興簡史》〈附錄二〉,頁51。
[127] 《靜坐要義》,頁42。
[128] 《涵靜老人言論集》(二),帝教出版社,2005,頁195。
[129] 《靜坐要義》,頁58。
[130] 《宇宙應元妙法至寶》,帝教出版社,1992新版,頁15。
[131] 同上,頁16。
[132] 《宇宙應元妙法至寶》,頁23。
[133] 《天人學本》,頁78。
[134] 《師語》,頁173。
[135] 《天帝教教鋼》,頁2。
[136] 《涵靜老人言論集》(一),頁63。
[137] 《師語》,頁206。
[138] 《靜坐要義》,頁58。
[139] 《宇宙應元妙法至寶》,頁9。
[140] 《涵靜老人言論集》(二),頁328。
[141] 同上,頁64。
[142] 《師語》,頁143。
[143] 同上,頁28、206。
[144] 《天人學本》,頁116。
[145] 同上,頁469。救劫化劫究屬人道還是天道,李玉階先生之看法並不一致。《師語》:「天帝
教主張『先盡人道,再修天道』,在家盡人道,先從做人開始,………然後再修天道,救劫救人。」(頁294)若救劫的目的是為了化延毀滅,而能創造一個安定的修道環境以了斷生死,則將之歸屬於人道的範疇,似較合理。
[146] 《宇宙應元妙法至寶》,頁21。
[147] 《師語》,頁108。
[148] 同上,頁135-136。
[149] 李玉階先生在民國七十九年五月市十五日傳道使者團大會中,發言最後鄭重宣示:「總而言之,傳道使者都有神職,均負有傳佈天帝真道的使命,天帝真道涵蓋了天道與人道,希望各位在人道上彰顯 上帝的宇宙大道,盡心盡力,發揮救劫、弘教的使命。」(《涵靜老人言論集》(二),頁41。)
[150] 《師語》,頁23。
[151] 〈浣溪紗〉,《重陽全真集》卷十三,《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
頁200。
[152] 王重陽在此所言,主要是批判傳統肉體飛昇長生不死的修仙理論,不過其說亦透顯某種功夫
境界。
[153] 《重陽真人授丹陽二十四訣》,《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95。
[154] 同上,頁297。
[155] 劉一明,《神室八法》,收於《道書十二種》,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二刷,頁433。
[156] 《重陽立教十五論》,《王重陽集》,白如祥輯校,齊魯書社,2005,頁278。
[157] 同上。
[158] 同上。
[159] 〈西江月〉,《丘祖全書節輯》,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
灣自由出版社,1998,頁276。
[160] 同上。
[161] 《通關文‧恩愛關》,收於《道書十二種》,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二刷,頁221。
[162] 《修真九要》,收於《道書十二種》,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二刷,頁437。
[163] 宋張君房纂輯,蔣力生等校注,《雲笈七籤》,華夏出版社,1996,頁265。
[164] 《清虛集》,頁45。
[165] 同上。
[166] 參見《天人學本》,頁269;《師語》,頁163。
[167] 《師語》,頁150。
[168] 《天人學本》,頁126-127。
[169] 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灣自由出版社,1998,頁264。
[170] 劉一明,《修真九要》,收於《道書十二種》,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二刷,頁437。
[171] 余敦康,《現代周易解讀》,華夏出版社,2006,頁330。
[172] 同上,頁333。
[173] 〈雜詠〉,《丘祖全書節輯》,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灣
自由出版社,1998,頁284。
[174] 《丘祖全書節輯‧丘祖語錄》,收於蕭天石主編,《呂祖心法傳道集‧丘祖全書節輯合刊》,台
灣自由出版社,1998,頁257。
[175] 同上,頁262。
[176] 《文始真經‧九藥》,《道藏》第十一冊,頁525。
[177] 孕真子註,《高上玉皇心印經》,收於蕭天石主編,《太上清淨心經‧清靜經圖註合刊》,自由出版社,1998,頁5。
[178] 幻真先生,《胎息經注》,收於丁福保主編,《道藏精華錄》(第三册),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頁406。